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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阿沅程让 > ☆、第 81 章
 
雌雄难分辨, 戏子断声名。

程让的话一出来,饭桌上一片尴尬的沉寂, 其中以徐氏尤甚。将人家亲弟弟错认成女奴, 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咳了声:“原来是阿议啊,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他还好吧?”

程让微微笑起来:“今日下午刚惹了祸, 母亲很不高兴。我就将他带到了我府里,明日叫他过来给伯母请安。”

徐氏听了有些担心:“那他岂不是一个人用晚膳, 把他也叫过来吧,让孩子一个人待府里不好。”她说着便要让管家去隔壁叫人。

程让却阻止道:“不必, 伯母, 他吃过了, 这会应该在玩呢。”

因错认女奴一事,徐氏再没好意思拐弯抹角为难他,话题也被引到程议身上:“阿议怎么惹得你母亲不高兴了?”

一方面她挺关心程议这孩子, 另一方面她却是想不明白,今日下午是侍女向她禀报隔壁府上进了个女奴, 那侍女也跟着她去过程府,按理说不至于认不出程家小郎君啊。

而且再怎么说,也不能将一个十岁的男孩认成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啊。

这事有些难以启齿, 程让只能含糊道:“他不好好念书,偷偷跑出去玩了。母亲见他撒谎,有些不高兴。”

他说得含糊又简略,阿沅却从他话音中分辨出一丝丝怒意, 证明程议不只惹了程夫人生气,还惹了他这个做兄长的生气了。

可她知道,程让自己小时候都不会好好念书,断断不会因为程议不念书就生气,肯定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不过这是程家的家事,她无意深究。

没了徐氏的盘问,饭桌上的气氛颇为和谐,三个男人在喝酒,徐氏就盯着阿沅的筷子,确保她不去夹那些她不能吃的菜式。

鸿门宴最终有惊无险地过了。

饭后,阿沅送程让出门,秋夜有些寒凉,月光冷寂。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她又想起了静心大师,大师突如其来的圆寂,让她感到茫然。

明明在京城再看到静心大师时,他比清州时还显得年轻了些,却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不知道大师在为别人批命时,有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命运?

她感怀地叹了声:“你说静心大师是成佛了吗?”

程让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面色如常道:“大师佛法高深,自有造化。”

静心大师对他来说始终都是神秘的,他能算天命,还能改天命,他的能力早已超乎人的范畴。如今功德圆满而归天,对他自己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出了林家门,到了程让家门前。将要跨过门槛时,阿沅回过神来:“就送你到这儿,我要回去了。”

程让回身看她,语气凉凉道:“那个舞姬……”

“谢谢你!”不等他说完,阿沅诚恳地鞠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这般客气,程让一时间竟难以分辨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只能抽了抽嘴角道:“不用客气,你跟我进来。”

他也真没客气,拖着阿沅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人拖进了自家门。

阿沅象征性地挣扎,与他笑闹道:“我阿兄就在旁边呢,小心他过来找你,他今日可闲了。”

程让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回头安慰地拍拍她头:“乖,一会就送你回去。”

阿沅正笑着,结果看见有个人影迎面而来,那人一袭绯红衣裳,轻薄的纱衣随着走路带起来的风在月光下飘动。这身影……

她匪夷所思:“阿议?”

程议停在了离他们俩几步距离处,有些畏缩地打了招呼:“二兄,阿沅姐姐。”

离得近了些,阿沅看得更清楚了,只见他作戏子装扮,面上还有残留的粉妆,头发随意披散着,能看出之前应是梳了发髻,后来拆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

程让冷声道:“大晚上的穿成这样还想去哪里?”

程议鼓足勇气道:“今夜还有演出……”

阿沅震惊得不知道怎么反应,身为领军大将军的幼子,竟然装作戏子登台演出?

“滚回去,将这一身收拾干净。”程让的声音越发冷漠,在程议听来,甚至淬了些冰寒。他毫不怀疑他若是执意要去演出,他的二兄会将他打得三月不能下床。

在两者之间权衡了下,程议识时务地应了声,转身回了房。他原本还以为二兄会比阿娘好说话,下午才来了二兄府上,没想到二兄这么凶残。

阿沅脑子里都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凌乱了半日才终于道:“不是,他去学唱戏了?为这个才惹得伯母不高兴了?”

程让无奈地点点头,程议出生时身体不好,继母不舍得这个弟弟吃苦,因此程议从小就没练过武,身材有些瘦弱,和女孩子无异。他容貌又随了他母亲,生得有些秀丽阴柔,扮成女子模样,竟是一点都不违和。

“他唱了多久了?”若是时间不长,应该能揪回来;时间长了,指不定就生出感情了。

程让摇摇头,今日才被母亲抓包,之前偷偷学了多久却是不可知。他身为同父异母的兄长,在程议母亲尚在时,也不好太过管教于他,如今只能暂时将他关在府里,省得他又出门胡闹。

阿沅心想,难怪阿娘以为程让府里新进了个女奴,她哪能料到程议这孩子现在喜欢唱戏啊。

“你现在就去与他好好说说,我这就回家了。”她劝道,“别动粗,若是打重了,回头伯母该心疼了。”有这么一个不能打的弟弟也是很糟心了,幸而那弟弟应该还算听兄长的话。

程让本不欲让她知道程议的事,可今夜又让她碰上自己那不省心的弟弟,也只能将她先送回家,原定和她饭后散步也散不成了。

将阿沅送回去之后,他一脸冷漠地踢开了程议的房门。

正在洗脸的程议抬起头来看见这么一张脸,顿时觉得室内阴森森的,他二兄就像是地狱来的罗刹,要来阳间寻仇了。

“二兄……”

“唱戏唱了多久了?”

“就一个月,我今夜是第一次登台……”

程让一掌拍在木桌上,程议就眼睁睁看着他手掌下延伸出裂纹。那一掌如果拍他身上,他骨头怕是会碎。他咽了下口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错了!”

“跟着谁学的?他知道你是领军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吗?”

没想到程议这回却是死都不开口,只道:“我保证以后都不去了。”

看他死不悔改,程让不耐烦了:“你是以为我查不出来吗?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今晚就去跪祠堂,明日我还要写信告与父亲,让他亲自教导你。”

这话里的后果有些严重,程议一脸苦相,跪在地上的膝盖隐隐作痛,他从小就没吃过苦,只跪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受不住,一想到大晚上的要去跪那冷冰冰的祠堂,还是一五一十交代了。

程让听了他交代的,沉默着没有说话。

据程议所说,他偶尔会去看望大嫂和侄子程文骁,文骁已经会叫他三叔了。有一次在大嫂家碰见了江家庶子江茂树,两人兴趣相投,便经常一起相约玩耍。江茂树比他大些,带着他一起去看戏,他们后又萌生出自己唱戏的想法,他这才扮了戏子,今夜原是第一次登台。

程让沉默良久,问道:“大嫂和文骁还好吗?”

“挺好的。”程议偷偷看他脸色,心底放松了些,他知道大嫂和自己家早没了往来,但为了看小侄子,他总是忍不住上门去。现在看二兄的态度,也许两家关系能缓和些?

但他马上就觉得自己看错了,因为程让瞬间变了脸色,吼他道:“立马跟那个江茂树断了,以后若是敢再去找他,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程家为程议的事很是闹了一场,本想瞒着,可后来全京城都知道了,这家丑到底还是扬了出去。

全是因为那江茂树在戏台上被人给认了出来,继而又攀扯出程议,满京城里都说程家与江家家门不幸,竟生出这等子孙。不过因那江茂树是庶子,而程议是嫡子,说程家的人还要多些。程让还因此遭了御史上书弹劾,说他为人兄长,没有尽到教化幼弟之责。

阿沅在家里听说时,和阿娘好好感叹了一番。这江家只牺牲了一个庶子,却搞臭了程家的名声,江太尉还是一如既往的杀人不见血。

“姑娘,那个项家姑娘被送过来了!”小荷兴冲冲跑进屋内,她在八郡时就久闻项家声名,没想到有朝一日项家高高在上的女英雄竟与她一样成了奴婢。这种感觉不足以为外人道,但她想姑娘一定能明白的。

阿沅的感觉同她一样复杂,说到底曾经也是认识的,如今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滋味。

“叫人将她送到隔壁去吧,送到云姬那儿。”她吩咐下去,陛下虽看在程让的面子将项云岚送到林府,可她也得识大体,项家一案牵连甚广,她不能凭一时意气就真把项云岚留在她家。

徐氏狐疑:“我听你阿兄说是你将人要了来的,怎么又送隔壁去?”

“阿娘你怎么什么都听阿兄说的?”阿沅决心要踩阿兄一脚,“他自己的事都不与你说,净说我的!”

徐氏一听这里头有文章,立马换了表情,笑眯眯道:“你阿兄有何事?”

“阿兄有个心上人。”她睁着大眼睛,摆着一副无比确定的表情,“就是为了她,阿兄才一直未娶。”她说得信誓旦旦,让人不得不信服。

“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青梅竹马!”

徐氏陷入了怀疑,她怎么不知道儿子还有个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米芽儿小天使灌溉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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