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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七零之走出大杂院 > 第51章 第 51 章
 
第51章大骨头汤

养猪场散发着熏人的味儿, 好在顾舜华什么条件没见过,倒是也不至于太难受,冯保国领着顾舜华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土砖平房里, 见了养猪场的主任,那主任姓吕,是冯保国媳妇的叔叔。

冯保国和吕主任说明了情况,最后道:“叔,你看看尽可能想办法吧,我和你说过,这是我师傅的闺女, 我小师妹!我师傅可是御厨,玉花台的顶梁柱!”

顾舜华也忙和吕主任寒暄, 说明了来意, 客客气气的, 又把自己准备好的点心递上去:“这是我们自己做的, 吕主任您尝尝味儿。”

吕主任其实事先听自己侄女提过这事了,他叹了口气:“能帮我肯定尽量帮了, 不过这事, 难办哪!”

顾舜华听这话,心便轻轻地顿了下,如果不成的话,弄不到猪肉,那一切计划都成空啊。

旁边冯保国忙道:“叔,我们也是大老远过来的,您看看想想法子,这是我师父的闺女,我师父对我有大恩, 这一次要不是我师父,我转正的事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顾舜华也从包里掏出来一条烟,带过滤嘴的牡丹烟,整整一条,这个拿出来,到了哪里都有分量。

她不着痕迹地递给了冯保国:“吕主任,您就抬抬手,帮我们这一把,等回头我们做出来,也请冯主任尝个鲜。”

吕主任却没要,推回去了:“这个可不行,这个可不行,其实这个难办也不是我说的,主要是我们上面,毕竟这是厂子里的食品站,也是为了给职工落点实在东西,咱要是往外头卖,总得有个交代。”

顾舜华多少懂了:“咱倒是不在乎钱,关键是要拿到肉,还得是后腿肉。”

吕主任一听,犹豫了下,看看冯保国。

冯保国道:“叔,咱都不是外人,什么价您就直接说,也不用藏着掖着。”

吕主任这才道:“这也不是我定的价,是上面,毕竟我们得给单位职工谋福利不是吗?大家伙辛苦养猪,一年到头总得落点好。”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又伸出曲着的一根。

顾舜华便懂了,一块五一斤。

现在市面上的猪肉,要票的大概七八毛一斤,个别门路弄到不要票的话大概是一块钱,上等五花肉特别贵的也可能要花一块一甚至一块二。

吕主任的报价只是后腿肉而已,后腿上还有后腿骨头,真要抽出来肉,那得缩水一小半。

结果竟然直接一块五一斤了。

这价钱,可真不便宜。

吕主任可能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侄女女婿带过来的,他干笑了两声:“可能是有点贵,不过也没办法,这不是不要票吗,按说这是厂子里的食品站,是给大家伙准备的。”

顾舜华却在简单衡量后,已经有了主意:“行,一块五一斤,不知道吕主任这里能搞多少斤?”

她这么一答应,吕主任倒是有点意外:“一块五一斤你想要?”

市面上不要票的也就一块出头,那还是上好五花肉呢,这猪后腿,估计也就出一多半的肉,等于这瘦肉要卖到两块多一斤了。

顾舜华:“是,我要,而且只要后腿肉,带骨头的新鲜后腿肉。”

吕主任皱眉,想了想:“你要是真要的话,正好后天我要宰一批猪,打算给大家伙分猪肉吃,到时候猪后腿给你留着,我估摸着能杀七八头猪,这七八头,得有十几个猪后腿,都给你留着了。”

顾舜华迅速地计算了下,一个猪后腿大概是二十斤,这样一个猪后腿就得三十块钱,如果给自己十五个猪后腿,那就是四百五十块钱,自己还有五六百,到时候还能剩下一百多留作急用。

这猪后腿肉的价格自然是贵了,后面卖的话,清酱肉必须卖上去价格,不然就是血亏了。不过她考虑着,将来能吃得起清酱肉的,这必然是不在乎钱的主儿,别看现在世道穷,但一定有人能吃得起这个。

再说,她现在在玉华台,买一斤两斤肉容易,但要大量地买猪后腿,根本不可能有门路,现在两块多一斤能大量地买,那也只能认了。

当下道:“行,我全要了,我可以先交订金。”

她这么麻利儿答应了,倒是让吕主任吃惊不小,毕竟这可是好几百,花几百买猪后腿,里面带着骨头,又不能炼油,这是要干嘛?

就连旁边的冯保国也忧心忡忡:“师妹,这可是不小的一笔。”

顾舜华:“既然打算做了,那就来一个狠的,我豁出去了。”

冯保国发愁:“太贵了,以后就算做出来,有几个能吃得起,再说万一中间出个什么事——”

顾舜华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没解释什么。

当下细谈了具体怎么交货,具体怎么算斤两,最后顾舜华给了一百块钱的订金。

从大兴回去大栅栏,冯保国垂头丧气的,他总是怕自己连累顾舜华赔钱,他觉得这太贵了,心里也愧疚,顾舜华反过来安慰了他一番。

到了家,顾舜华和顾全福大致提了提今天的买卖,顾全福开始的时候觉得冒险,但到底在勤行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见识也多,一旦接受了这件事,听说要花四百多,倒是也没太惊讶,反而点头道:“猪肉不容易买到,你别处三块钱也不见得有,现在买到了就是赚到了,等这清酱肉做出来,卖十块是它,卖二十块也是它。”

这倒不是顾全福自夸,清酱肉这个东西,特别是腌制够时候的清酱肉,有价无市啊,过去那会儿,慈禧都好这一口,喜欢用清酱肉熬冬瓜。

做好了后,搁过去就是贡品,一般人没资格尝。

本来一口气花出去四百多还觉得有些忐忑,听自己爸这么一说,顿时吃了定心丸,怕什么呢,未来都是机会!

当晚早早地睡下,第二天,送了孩子去托儿所,她就跑着找房子去了,后天过去取猪肉,她今天必须找到一处房子,而且还得距离自己工作的地儿不能太远。

顾舜华去找了王新瑞,让王新瑞帮忙问,问了一圈也没消息,最后回去找潘爷,潘爷一听:“这个我扫听扫听。”

到了顾舜华中午下班回来,潘爷已经有消息了,说是在百子湾找到一个房子,面积也有十一二平,租金只需要一个月五块钱。

潘爷:“就是太偏了,也太远了,晚上根本不见什么人影,不过倒是有一趟公交车过去。”

顾舜华拧眉,这肯定是有点远了,过去那边要七八公里呢!

做清酱肉每天都要下功夫,这就意味着顾舜华每天都得跑到百子湾去。

潘爷:“不行我再给你找找,可咱们这附近,真不可能有房子,这到处多是人,随便有个空地儿早就被占上了,肯定得去荒凉地儿找,郊区才有空地,也便宜。”

顾舜华:“潘爷,不用了,就这个吧,我急用,就今天订下来,再说这个便宜,一个月五块钱,我如果换个地儿,真不见得这么便宜。”

潘爷:“行嘞,那我给你地址,你自己过去。”

事不宜迟,顾舜华不想耽误,要了对方的住址,匆忙赶公交车过去。

这么一赶公交车,顾舜华才发现,这可真是荒凉啊,特别是公交车一出了双井,周围都是庄稼地了,这个时候麦子已经到膝盖那么高了,绿油油的,风一吹,有阴山脚下那个味儿了!

顾舜华下了公交车后,脚踩在土路上,到处找,周围荒得不见一个人影,最后终于碰到一个赶着驴车的,估计是进城送菜的,当下赶紧问人家老大爷。

老大爷倒是好心,让她上车,说顺路,捎她过去。

总算按照潘爷说的,找到了对方,对方是个挺和蔼的老爷子,姓岳,说这是北京东郊机制煤球厂的宿舍,是自己大哥分的房子,不过现在侄子结合了,回不来了,他就帮着租出去,好歹落个钱,寄给他侄子。

所谓结合,意思就是和本地人结婚了。

而顾舜华听到“北京东郊机制煤球厂”却是皱眉,心想这不就是自己嫂子工作的煤球厂嘛,那北京东郊机制煤球厂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也太远了,嫂子每天都这么辛苦上下班呢。

当下去看了房子,倒还算干净整齐——主要里面也没什么东西,房子外头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小院因为没人打理,已经长了杂草。

顾舜华其实还是觉得远,但这个时候也没别的选择,位置好了肯定贵,她也不舍得,最后咬咬牙,定下来了。

五元钱一个月,她一口气给了十五块,先租三个月的。

岳老爷子乐呵得合不拢嘴,把钱塞兜里后说,需要什么尽管喊他,怎么着都行,他就住隔壁。

说定了房子后,顾舜华也略松了口气,不过需要做的还有很多,清酱肉的所谓清酱其实就是酱油,她需要大缸,需要成缸的酱油,还需要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都得要票。

大缸她问了问岳老爷子,说可以帮着从当地农民手里买,至于其它的,只能去麻烦王新瑞了。

顾舜华跑去找了王新瑞,王新瑞一听要那么多,也吓一跳,顿时觉得这个风险太大:“万一弄不好,被查了,你这日子怎么过?”

顾舜华知道王新瑞是好心,不过没太多解释,她立即又跑去雷家,看看能不能弄到调料。

也是找调料心急,没想起来还有冯书园这一茬,她直接找雷永泉,结果冯书园好生看了她一会,才说:“他不在家,刚出去找同学打篮球去了。”

顾舜华:“那阿姨呢?”

冯书园:“阿姨和牌搭子打牌去了。”

顾舜华起身就走:“那回头再来,我先告辞了。”

冯书园却叫住她:“舜华,问你个事。”

顾舜华:“请说。”

顾舜华停下,冯书园却犹豫了:“你,你哥——”

顾舜华:“嗯?”

冯书园脸红了下,还是道:“你应该知道吧,我和你哥是朋友,关系还不错。”

顾舜华挑眉:“是吗,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冯书园:“我过去遇到一些事情,经常找你哥倾诉,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他这人真好。”

顾舜华听着这话,心想这人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进可攻退可守的。

反正人家心里感激,至于这个感激后怎么样,以及这句“他这人真好”背后又能引出什么来,都不会明说的。

当下她便笑了:“行,回家我会和我哥说,说你心里感激他,会把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同样的话,顾舜华这一说,味道就不一样了,就是撇清关系了。

冯书园倒是没指望顾舜华会帮自己说项,但是这么一说,她分明是想使坏了。

冯书园挑眉,审视着顾舜华:“顾同志,话不能这么说吧?”

顾舜华笑:“那你要我怎么说,说你现在试着另一个,另一个不成你就回去和他继续谈,谈成了就是纯洁同志男女关系?”

冯书园脸色就变了,她没想到顾舜华说话这么直白:“你——”

谁知道她话说到一半,旁边雷老爷子就来了。

雷老爷子对顾舜华很有好感,见到她,倒是高兴,便问起她有什么事,顾舜华本来不好意思说,不过看雷老爷子人挺好,也就提了。

雷老爷子一听:“清酱肉?”

顾舜华:“是,就是腌的那个火腿。”

雷老爷子:“解放前,有家叫宝华斋的,是不是就做这个?”

顾舜华笑了:“老爷子,您可真懂,是不是吃过?就是这家,当初这家做的可有名了,那时候,老北京还轮不到烤鸭当道呢,平时大家伙给人送礼,就去买宝华斋的清酱肉,提着也有面儿。”

雷老爷子道:“那时候咱都一心想着干革命,日子也过得难,饿着肚子干革命,打小日本鬼子,哪吃得上这个。不过有一次出去做情报工作,倒是听旁边茶馆里客人提起,说上海有一位富商叫哈同,上海南京路就是他家的,他家太太那是隆裕妈妈的干女儿,当时跑到北平来,一口气在宝华斋要了五六百斤的肉,用船运回去上海,因为这个,当时北京城里清酱肉缺了大半年,我估摸着,应该就是这个清酱肉了。”

顾舜华点头:“是有这么一个典故,当时因为这位犹太人的太太,上海也开始流行了,都跑来买。”

心里却有些遗憾,当时爸爸做出了清酱肉,温锅用得差不多了,剩下最后一块拿去给玉花台了,竟然没能给老爷子一块来尝尝。

老人家眼里泛起了遥远的回忆,感慨道:“当时大家伙都说这是要干嘛,不就是一个肉,有吃过的就说,这个肉好吃着呢,说他以前吃过北平城的清酱肉夹马蹄热烧饼,那叫一个好吃!我们一个个正啃高粱米窝窝头呢,我就琢磨着,那个清酱肉夹马蹄热烧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个什么滋味,想得我高粱米窝窝头都吃得香了!”

说完,老人哈哈笑起来,笑的时候下巴的胡子都跟着抖啊抖。

顾舜华听着这笑声,倒是微微怔住。

她生于五十年代后期,那个时候新中国已经成立七八年了,但是胡同里老人家还是会时不时念叨过去的一些事,提起现在新中国怎么好,她打小儿接受的教育也让她知道,新社会的建立来之不易,那都是老一辈人拼着性命挣来的。

而那些老前辈们打鬼子的时候,是吃着高粱面窝窝头甚至饿着肚子的,他们没享受过北平城曾经的富足和讲究,只会偶尔听人提起上海阔太太的闲谈,自己想象着那清酱肉夹马蹄热烧饼的香。

她微微抿唇,看着眼前的老人家,不知怎么便有了冲动,想着怎么样也要把这个清酱肉做出来,做地地道道的清酱肉,让他也尝尝他曾经想象过的那个滋味。

之前她想做清酱肉,其实主要是看准了时候,想挣钱,当然也是想让这一门失传的手艺留下来。

不过现在,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要去圆老人家一个梦,那些走过了灾荒战乱,走过了世事变迁,迎来了解放,看尽了世事变迁的老人家的梦。

给佟奶奶一个追忆年轻时候美好的机会,给雷老爷子一个一偿宿愿的机会,那些他们得到或者没得过的,在他们年迈后,终将回到他们舌尖。

她想清楚这些,收敛了情绪,却是笑着道:“老爷子,清酱肉确实好吃,我正打算做这个,打算多做一些,到时候给您,也给您以前的老战友都尝尝,曾经上海犹太人的阔太太曾经吃过的,以后咱们也能吃上。”

雷老爷子一听,当然高兴:“你要是能做出来,就能耐了,到时候我带我老战友们都尝尝。”

这么说着话,自然聊起来做这个都需要什么,顾舜华也就不藏着掖着,说了现在需要酱油和盐。

“我倒是有些本钱,并不缺钱,就是没门路去买,要想多买一些都需要副食本,可我家个人用的副食本肯定没那么多,如果像饭店那样一下子买不少,那就需要批条。”

雷老爷子想了想,道:“这个我给你想法子,说一声的事,赶明儿你过来。”

顾舜华当即便笑了:“好嘞,那就劳您费心了!”

雷老爷子摆手:“这不算什么事,年轻人做点事不容易,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提。”

顾舜华又陪着雷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雷老爷子问起来任竞年的情况,他还念念不忘这个年轻棋友:“别看他年轻,但这路子又稳又辣,我还说回头让他和我几个老战友来一局。”

顾舜华便提起任竞年周末才能过来的事:“等哪天有空了让他过来看您。”

雷老爷子听她这么说,也是叹息:“只能周末过来北京,那可不容易,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得工作,还得琢磨着做这个清酱肉,受罪了。”

顾舜华笑了:“其实人不怕苦,就怕没个奔头,现在新社会,又改革开放了,只要肯干,日子总是能过好,这样也就不觉得苦了。”

雷老爷子:“没错,就是这么一个理儿!”

正说着,冯书园进来了,她笑着奉上了茶,之后才道:“老爷子,您是不是该歇一会了,阿姨之前说过,不让您太费精神,得注意多休息。”

顾舜华一听这话,哪能不知道,这是赶客呢,忙起身告辞。

雷老爷子其实想留,不过顾舜华推说自己有事,赶紧走了。

第二天上班,牛得水叫了顾舜华过去,问起来她打算自己做清酱肉的事,语重心长地劝她:“舜华,我是为了你好,我劝你别干那个,这年头,做事还是得谨慎着,万一惹上什么事,被人割了资本主义尾巴,你说你怎么着,这不是小数目啊!”

顾舜华便笑了:“牛经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劝我这个,都是怕我吃亏,可我不试试,总觉得遗憾。”

牛得水劝了一番,看顾舜华这样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也是没法,摇头:“年轻人哪,不吃点亏,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顾舜华也没解释什么,做点事并不容易,国营饭店处处要听上面计划,而自己单干,处处都是风险,街上小摊贩们也是提着心,不敢明目张胆,这个时候自己解释再多也没用。

第二天,她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赶最早的公交车过去大兴,到了大兴,搭乘了老乡的排子车到了养猪场。

到的时候大概七点多,已经有不少职工在排队买猪肉了。

顾舜华观察了下,大多都是想要肥的,肥的能炼油出来,瘦的大家不喜欢,至于她要的后腿肉,看来更是不受欢迎,这次养猪场以一块五的价格卖给自己后腿肉,真是赚大了。

她倒是没觉得自己吃亏了,毕竟头一次买人家的,能买到就好,她是琢磨着,自己这是头一次干,如果花两三个月把这一批做好,尽快卖出去,那可以继续买新的了。

到时候和这个养猪场谈好了,她就要大家不稀罕的后腿肉,有多少要多少,养猪场挣的钱给厂子里人做福利,他们也不亏,这样等于两边都受益。

因为今天杀猪卖肉,过来买肉的职工不少,顾舜华也是等了好久才等到吕主任,吕主任把她拉到了一处僻静处,说起来现在情况,这次工厂得了表彰,开了表彰大会,也是为了给大家伙发福利,所以干脆多杀猪分肉,不过过秤的时候,只有六头猪够了斤两,所以只宰了六头。

吕主任:“一个猪后腿得20多斤吧,我估摸着怎么也够20斤,现在给你按照一个30块钱算,六头猪是十二个后腿,那就是三百六十块,我另外再不给你一些猪下水零碎,反正不让你太吃亏,你看可以吗?”

顾舜华:“没问题,您办事厚道,我在您这里吃不了亏,咱就这么着了。”

说着,顾舜华直接拿出来钱包,拿了二十六张大团结:“这是二百六,你点点。”

吕主任推脱:“不用,不用点,您给的,肯定够数。”

顾舜华便明白了,这是一个讲究人,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点钱,于是她就拿了那大团结,一张一张地揭开来数,数一张往桌子上放一张,等于是当着吕主任面两个人一起清点。

数完了后,直接道:“吕主任,您收好。”

吕主任这才收起来,放在中山装里的口袋,或许是拿了钱的原因,吕主任特别热情,帮着顾舜华找了一个油布袋子,带着她过去了旁边的一间库房里。

库房里摆着塑料油布,油布上是猪后腿,今凌晨现杀的,很新鲜。

工厂养的猪,不够斤两是不会宰杀的,这种后腿,确实只会比二十斤多,不会少。

顾舜华更加觉得,吕主任这人是能打交道的,他知道卖得贵了,便有意让一让自己。

钱交了,猪腿也交货了,怎么运回去是一个问题,毕竟十二个猪后腿,这就得两百多斤了,顾舜华自己别想拿得动。

吕主任就给帮着找了一个排子车,帮着送回去:“你略给人家点好处,人家帮你运回大栅栏,那多好!”

顾舜华当然求之不得,很快吕主任帮找了排子车,说好了给三块钱,顾舜华又把带过滤嘴的牡丹烟塞给了吕主任,倒是弄得吕主任挺不好意思的:“让你破费了。”

顾舜华坐上了排子车后,看着满满当当的猪后腿,心里那个舒服惬意,她其实也怕出意外,毕竟这猪肉是工厂里的,吕主任他们这么卖,传出去肯定不好。

恰好这天日头好,风和日丽的,沿途的庄稼已经露出了绿色,风一吹,草木的青涩香味便传入鼻中。

顾舜华发现旁边不管是麦苗,还有一些其它秧苗,她想了想,明白了:“这是西瓜秧子吧,现在就种下了?”

老人家是个种地老把式了,一边把鞭子挥得啪啪响,一边笑呵呵地道:“是啊,我们大兴的西瓜这是有名的,一到时候就得给城里送西瓜,我们西瓜分三个季,早季中季晚季,您看到的这是早季的。”

顾舜华:“咱这西瓜肯定是上交给公社吧,除了上交的,自己还留吗?”

老人家听到这个,嘿嘿笑了声,笑得朴实:“说是不留,都得上交,但哪能呢,其实生产队里还是留一些,到时候自己拉着车去城里卖,一般也没事。”

顾舜华:“那敢情好,回头有什么需要,我去您那里找您,你卖给我点西瓜吧。”

老人家:“那肯定没问题。”

于是便给顾舜华说了村名和自己的住处:“到时候你说老李头就行。”

顾舜华:“好嘞!”

这么说着话,顾舜华给老人家指路,车子最后拉到了百子湾,到了百子湾,将猪后腿安置好了,顾舜华又赶紧去雷家,油盐酱醋倒是顺利,一切都置办妥当,回来百子湾,从周围农家买了两口装粮食的大缸,她便开始了。

她先将猪后腿上的肉剔下来,为了节省,她把后腿骨头上的零星肉都不放过,剔干净了后,便拿来了大酒缸打来的酒,这是最便宜的酒,但是度数高,能有六十多度,可以杀菌消毒。

用酒清洗过后,将后腿肉挂起来慢慢晾干了,便开始搬来一块石头,石头也用酒洗过了,把后腿肉放在石头上,用盐巴来搓。

反复搓的过程中,白花花的盐巴粒便融化并渗透到了后腿肉中。

这个过程一般要腌制七天就可以了,七天之后,便开始放在装有酱油的大酱缸中,这就是所谓的盐七酱八了。

顾舜华忙了半天,总算是赶在天黑前全都腌上了。

腌上后也不能清闲,她以后得每天过来用新的盐巴揉搓。

离开小院子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周围都是厂子里人,旁边就是那位租给她房子的岳老爷子,看上去都很淳朴。

这年代的人,除了那些心眼坏的,一般不至于偷人东西。

她又过去和岳老爷子说了下情况,岳老爷子很痛快,直接说没问题他会帮盯着,顾舜华将两个大后腿骨直接给了老大爷。

岳老爷子倒是很不好意思:“我不要,我不要,这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

一个大后腿骨得□□斤,虽然是骨头,但一看就是新鲜的,而且上面还残留了一些肉,拿大柴刀剁了后,放在铁锅里炖汤,再加点土豆白菜什么的,那味儿肯定差不了。

岳老爷子一个人住,条件也一般,轻易不能见肉味,带一点肉丝丝的骨头自然是好东西。

顾舜华便硬塞给他了,老大爷一个劲地说谢谢,耷拉的眼皮下,眼睛好像有一丝湿润。

给了老大爷两个后腿骨后,顾舜华手里还有十个呢,她拿来了麻绳和麻袋,将大腿骨捆起来,放在麻袋里,这样大概得有九十斤左右。

顾舜华自己身高一米六五,也就勉强有个一百斤而已,她背着这大麻袋,自然是沉得要命,不过以前在内蒙各种脏活累活已经习惯了,虽然吃力,但也能背得动。

岳老爷子见这样,又帮她找了洋车子,帮她绑在了洋车子后座,然后给她送到公交车站,这才算好。

谢过老爷子,勉强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这个时候公交车上人不多,她多占一点地儿倒也没人说什么,只是售票员脸色就不好看了,在旁边直翻白眼。

售票员是八大员之一,那都是正经好工作,并不太看得起人,不过顾舜华也没当回事,反正只要别赶她就行,实惠自己占了,别人翻白眼那是别人的事。

人脸皮如果不够厚,是干不成事了。

到了大栅栏下公交车,吭哧吭哧地把这麻袋扛回去,到了家,她已经累得要瘫倒了,不过还是撑着力气把麻袋扯进家里。

顾振华接过来,本来没在意,一提那麻袋这么沉,再一看里面竟然是后腿骨,当即便皱眉:“怎么沉,你一个人搬进来的?你怎么不叫我?”

顾舜华肩膀酸胳膊疼的,两腿也没什么力气:“你那不是还得跑户口的事,反正我已经弄回来了,哥,你看看给咱们要好的几家每人分一根,这骨头挺好的,今天新宰的猪,炖汤特别合适。”

家里其它人过来了,看顾舜华这样,也是无奈,说你这是要把自己累死啊!

顾全福拿了三根大骨头留自己家炖汤用,剩下的分给大杂院里各人家,一家一根,分到的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个炖汤新鲜,真是沾你们便宜了。”

顾振华是实诚人,忙道:“我妹妹运回来的,特意说了要给婶您一根。”

大家自然把顾舜华一通夸。

而顾全福自己,则是把这三根猪后腿都给劈了来炖汤,炖得火候差不多到了,又加了白菜,成了白菜猪骨汤。

这汤炖出来,腿骨里的骨髓已经融入到了汤里,汤成了乳白色,喝起来醇厚香郁,大白菜也只是随便切成几段放进去了,大块的白菜吸收了汤里的油,喝起来一点不油腻,只觉得香了。

晚饭大家各喝了一碗汤,都说好喝,家里还有两根,可以明天继续炖,天天换着花样吃。

陈翠月感慨:“咱们这日子越过越好了,多亏了舜华,我年纪大,也跟着享福了,现在振华和秀梅的户口也要落下了,这下子我心里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什么都不怕了,只盼着跃华能考上大学!”

顾跃华从旁慢条斯理的:“妈,我这种不争气的,不一定怎么着呢!”

顾舜华听到户口落下了,却下意识看向了苗秀梅。

户口落好了,她和自己哥哥得有个说道了吧?

不过家里没人提,顾振华也不说,她也就不好问什么。

吃过晚饭后,苗秀梅照样收拾碗筷,像往常一样勤快,顾舜华照料着两个孩子,想抽空和苗秀梅说句话,结果根本没插嘴的还是,她太勤快了,一直都在忙。

洗碗,刷锅,出去倒脏水,去院子里自来水管接新水,清扫屋子,去倒炉渣子脏土,倒完之后又拿起旁边的针线活来做。

顾舜华给两个孩子洗了脸,交待他们去找顾跃华玩儿,她把苗秀梅拉到一旁:“嫂,你和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哥说过什么吗?”

苗秀梅:“我和你哥已经说好了。”

外面没灯,月色照不进苗秀梅眼里,这让顾舜华看不出她的情绪。

顾舜华:“说好了什么?你们不离了?”

苗秀梅笑了下:“赶明儿去街道办落户,然后去民政局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有位读者曾经说,零几年她老家猪肉是两元一斤,80年代怎么可能1块钱一斤的猪肉。

说多了太宏伟了,我们就提两点:

1)恩格尔系数,恩格尔系数就是指居民家庭中食物支出占消费总支出的比重,恩格尔系数越高,就越贫困。在七八十年代,大家的恩格尔系数都很高,猪肉那更是穷人的奢侈品,但是到了21世纪,大家的恩格尔系数都低了,些许一点吃的 ,谁买不起,那都是不太重要的了。

2)养猪方式变了,以前是农户散养,现在是规模化,供应大增。而需求是和人口相关的,人口虽然也增,但人口数量可定跑不过猪口数量,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供大需没大增的话,供需平衡决定了一个均衡价格(这扯远了)。

当然了,我说这两点,也未必能很好地解释这个经济现象。毕竟我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所以说得也未必对,只是抛砖引玉,大家往这个方向想想,也就明白了。

还有八十年代房租为什么那么便宜但是猪肉那么贵,这个问题我在《八零之改嫁隔壁老王》女主租房子的时候也试图去叨叨过,回头大家谁有疑问我可以贴过来(突然怔住,我是在晋江写小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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