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文监正的迟疑，凤凝烟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刻她仅能凭各人的声音来分辨他们的意思，听出沈凌绝的话语中带着薄怒，她更确定，文监正是冲着她来的。
她冷冷一笑，等着文监正说完这句话。
文监正躬身更低，尽量谦卑地回避着沈凌绝的注视，道：“卦象坤在乾上，即为阴阳混淆、朝纲祸乱之凶象，煞星同时也是将星，也就是说，危害大玥国朝纲的乃是一位镇守在东南方的女将。”
说到这里，凤凝烟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她自幼在军营长大，为了方便跟随父亲，化名凤曜，名为凤威远房侄子，在军中女扮男装，凭着本事从一个普通兵卒，被提到凤威副将的位置。
她的真实身份，别说公开，就连在宁南军中，普通将士也只知凤威远房侄子、少帅凤曜，而不知她是凤家大小姐凤凝烟。
所以，沈凌绝等几位皇子也本以为，凤凝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千金大小姐，这才有了夜宴上的误会与惊艳。
文监正这话的意思，凤凝烟已全然明白。
看来她的身份，文监正已经清楚。
那么，所谓煞星，定然就是指她啊！
沈沉轩走了几步，转身坐在椅子上，目光森冷地盯着凤凝烟。
“我大玥国东南方乃是宁南郡，宁南军之中，可有女将？”
凤凝烟要回话，就不能继续蒙着盖头，刚要揭去，便听沈凌绝上前一步，朗声禀道：“启禀父皇，宁南军确实有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女将军，她化名凤曜，追随大将军凤威多年，对我朝忠心……”
“果然是她！”皇帝听了，不禁大怒，“凤凝烟！你可知我大玥国律例，不准女子随军！你该当何罪！”
凤凝烟被沈沉轩质问，心里虽然坦荡无愧，但还是不得不提起裙摆，跪在堂前。
“启禀皇上，臣女并非随军，而是从军。我朝开国名将庞泽之妻、一品诰命夫人陆九环便是上阵杀敌、战功赫赫的女将军。臣女从军，为国尽忠、为父尽孝，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这句话，问得沈沉轩一时愣住。
开国之初，典律未为完善，所以陆九环行事出格，沿袭前朝女子开放豁达的作风，倒没有什么不合适。
但历经五代皇帝至今，在众多上层士大夫以及儒家学说的倡导下，人们对于女子德行的规范，变得苛刻而压抑。
而军法也十分严苛，规定女子不得随军，但却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从军。
董公公见皇帝被这凤凝烟反驳，紧张得脸色一白，急忙喝道：“凤氏放肆！”
话音未落，沈凌绝已猛然撩起衣袍，与凤凝烟并肩而跪。
“父皇息怒，煜王妃只是心直口快，不懂婉转，她无心冲撞龙颜，求父皇饶恕。”
凤凝烟侧过脸，从盖头下看见沈凌绝紧握衣袍的手，指节握得苍白，红色的锦缎衣料上，被他的指甲掐出一丝丝的横纹……
她心里一晃，不知怎么，一下又想起前世和他一起跪在大理寺堂前受审时，他手脚尽断的凄凉模样。
此刻，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却想象得到，他定是剑眉紧蹙，一脸紧张。
这家伙还是在演戏吗？这护妻的戏演得还真是入木三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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