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扬就好像没有看到查理古怪又难看的表情一样，笑得还是那么灿烂热情。
他摆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我虽然不是米国人，但我们华夏人向来有着谦逊和善友好的传统，对于你的工作也很充分理解，虽然被人怀疑的感觉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瞧瞧这说的叫什么话？
什么叫做“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是他的本职工作”？
雷雨扬要真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谦逊和善友好”的话，也不会被外界冠以“雷大鳄”这样的称号了。
难道雷雨扬这次同意和他见面，就是为了这样阴阳怪气地消遣他的么？
心里浮上这种想法的同时，查理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我夫人的事……”雷雨扬还在继续说话，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垂下眼帘，嘴角的弧度微微往下收敛了一些，语气微微停顿。
查理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这几天一来几次三番约见雷雨扬的合理借口。“雷先生，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毕竟出事区域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您夫人的事，我也感到很遗憾和抱歉……听说雷夫人已经安全度过危险期了，真是恭喜您和您夫人了……”
查理又说了些客气话，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很诚恳又真挚。
看到雷雨扬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查理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小的得意。
哈，看吧！他还是很聪明机智的。看来再强悍的人也有弱点，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从雷雨扬的反应来看，他和他的夫人感情果然好得很呢！
从这方面做为切入点，接下来转入正题大概很顺利很多。
“在你给管辖区域内出了这种恶性事件，想来这段时间你也是很忙的，还要分心担忧我的夫人，查理……对不起，我能这样称呼你么？”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查理忙不迭点头。
雷雨扬又笑了笑。“查理，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你了。你也知道，做为一个奉公守法的正经商人，我和你们警察打交道的机会不算多，对你们内部的运作也不甚清楚……可是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我的夫人，我也成为了你们警察的怀疑对象，所以，我很生气……”
他脸上的笑容瞬地一收，满脸寒霜，冰冷肃杀的气势顿时从身上蔓延出来，辐射了这件不大的会客室的整个范围。
查理刚刚放松些许的神经立刻又紧绷起来。
这雷大鳄到底要说什么？
雷雨扬一时热一时冷，一时笑一时怒的，查理的神经也随之一下子放松又一下子收紧。
从雷雨扬进门到现在，所有的谈话节奏都被掌握在他的手里。
做为一个“专业人员”，查理并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妥，很不妥！他也努力试图把自己的劣势扳回来，可是因为雷雨扬的身份，又因为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所以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查理都被磨得没脾气了。
心里有种郁闷又无奈的感觉。
“……唉，可是再生气我又能做什么？”雷雨扬叹了口气，低头转着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钱再多，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商人而已。”
话题似乎又转回到了最初。
查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种自己被这条大鳄鱼扯着狗绳带着遛弯的感觉。
他清了下嗓子，打算把话题稍微往自己此行的目的上拨正一下。
可雷雨扬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似乎是突然想起来查理不是专门来找他聊天的一样，雷雨扬抬起头“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加诸在你的身上……对了，听说这几天你来来回回找了我十几次，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只要是我帮的上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努力配合！”
这才是查理来找雷雨扬人真正目的，废了那么半天的话，绕了一大个圈子，其实查理等的就是雷雨扬的这句话。
稍微坐正了一下身体，查理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把话摊开来说。
可是嘴巴刚刚张开，雷雨扬却突然“啊”地一声。
查理被吓了一跳，即将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吓得梗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憋得他差点岔气。
特么的，这雷雨扬到底想干什么？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雷雨扬歉意一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滑开屏幕，找到一个文件，打开来，然后递给查理。“真是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看看，或许对你现在的困境能起到一点点帮助的作用！”
困境？
他现在的困境都是因为面前的这条狡猾的大鳄鱼而来的。
查理看了雷雨扬一眼，有些没好气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视线只在上面扫了一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再也移不开！
雷雨扬把手机递给查理之后就悠闲地靠坐在沙发的椅背上，老神在在的欣赏着他先是惊疑不定，继而越来越凝重、谨慎，甚至是紧张的表情。
查理的身子越坐越直，大腹腆腆的肚子收到了压迫也顾不得不舒服，拿着手机看了半天，突然站起来，趴着头发在小小的会客室里转了好几圈，才站定在雷雨扬面前。
“雷先生，这些，您是从哪里找来的？”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些线索是不是真实的。
事关重大。这件事情要是真的属实，而且在他手里被处理好了，别说这次曼哈顿“枪击事件”和“上吊事件”的两个关卡他可以顺利度过，甚至还能立一个大功。
总统勋章查理是不敢想了，但一个荣誉勋章或许没问题。
但首先，他必须确认这些线索的准确性。
这个东方男人，会不会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所以才抛出虚假的诱饵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呢？
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命运，查理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多想一些。
雷雨扬早就料到了查理会这么问。
他笑了笑，翘起的二郎腿微微晃了一下。“生意人嘛，渠道总是多一点。为了企业的生存，我们不得不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三教九流，上到社会名流，下到乞丐流浪汉，都是我们的信息来源。所以……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不方便透露得太多……这次的事情涉及到我夫人的安全和我的个人名誉，所以我很生气……派人去调查了一下。”
雷雨扬笑着耸了耸肩，对着查理手里紧紧握着的手机努了努嘴。“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信心来源我虽然不能提供给你，但可以保证这些线索都是真实有效。当然了，出于谨慎，我觉得在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查理你一个先派人去二次确认一下。……小心点，这帮家伙很精明也很小心，不要打草惊蛇，否则我的前期努力就白费了！”
查理瞪着雷雨扬看了半天，而雷雨扬也笑容洋溢地和他对视。
“为什么把这个交给我？”查理突兀地问了句。
“报复啊！”雷雨扬回答得理所当然。“我说过，我是一个奉公守法的正经商人，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我不能做，我心里一清二楚。哪怕我心里把这帮家伙恨到极点，可也不能知法犯法以暴制暴。把线索给你，让你用合法的力量去帮我报仇，这也算是我的私心吧！……呃，这个不犯法吧？”
何止不犯法？如果真的因为雷雨扬给他提供的线索抓到了那帮一直以来让米国警界头疼到极点的家伙，他雷大鳄也算是间接立了一大功。
“除此之外呢？你没有别的要求？”
“没有！”雷雨扬回答得干脆。“我对他们的生意不感兴趣，只对他们的生死感兴趣。”
也就是说，雷雨扬想要通过他的手，把这群人一网打尽，而且不仅仅是要把他们绳之以法，而是要他们的命。
还说“没要求”，这特么的不就是最苛刻的要求么？
米国一向奉行“自由民主”的信条，不管底下做了多少龌龊事，至少明面上不能被拿到错处。
警察不能对人犯动用私刑，更不要说弄出人命这种事情来了。一个处理不好，立功不成，查理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刚刚的狂喜和兴奋慢慢降温，查理开始冷静下来。
雷雨扬笑了笑。“这件事情不好办吧？……是啊，面对的毕竟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垂死挣扎之下，他们暴力抗法、武装抵抗在所难免。哎呀，面对这种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确很难办啊！别说是你们，就是‘F字头’对他们也挺头疼的。”
暴力抗法？武装抵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有“F字头”？
查理觉得雷雨扬这是在暗示自己些什么，微微往下一想，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果然是狡猾啊！
不过，这种狡猾到恰到好处的家伙，他喜欢！
查理一拍自己的大肚皮，终于露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对雷雨扬伸出手。“雷先生，您真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商人，谢谢您这次的配合。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忙，这个手机……”
雷雨扬起身，握着他的手耸了耸肩。“手机嘛，也是我无意中得来的。送给你了！”
手机不值钱，值钱的是里面的东西啊！
查理仿佛又一次体会到了他刚刚加入警界那时候的正气热血和意气风发。
*
“你想借力打力？”雷雨扬把和查理会面的经过跟莫耶说了以后，她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雷雨扬抚了抚她的脸颊。“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现在小安东尼留在米国境内的那些虽然都是些不算重要的小角色，虽然不重要，但麻烦在于数量众多，我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和资源去对付他们。而查理那边正好需要，正好转手给他帮我清理手尾。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事情。各取所需、互利互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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