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只亮着一一盏昏黄的小壁灯。
辛愿刚进门，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缠住了。
厉南城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辛愿能闻到他周身的水汽和好闻的沐浴露味道。
“老婆，你怎么才回来？跟保姆阿姨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辛愿偏了偏头，“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让保姆阿姨和壮壮都留在我们家里生活了，你觉得合适吗？”
“特别合适，”厉南城道：“你说合适就一定合适，这个家里你就是女主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辛愿轻笑，推了推他的头，“你先放开我，我身上一股油烟味，我去洗个澡。”
“不放，”厉南城粘人起来，抱她抱的越发紧了：“好闻。有一种家的味道。”
辛愿失笑：“家的味道就是油烟味啊？”
“这个味道让人心里踏实，”厉南城抱着她，两个人叠在一起，往卧室里面走，又一起坐在了狭小的大人沙发上。
厉南城挪了挪身子，抬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帮她把头发拨到耳后：“辛愿，我有话跟你说。”
辛愿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闻言点了点头：“嗯，你说，我听着。”
“关于我的亲生父母……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第一，是我现在也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我跟他们的血缘关系，第二，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很两难。”
辛愿没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刚刚在齐五爷家的饭桌上，你说了一句话，你说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互相妥协，让我很触动。这么多年了，好像都是你一直在为我妥协，而我却还一直固守着，我是个很不合格的丈夫。”
辛愿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这件事情能让你误到这么多？我还真的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能让英明神武的厉总说出这番感慨。”
厉南城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你呀，我正好好跟你忏悔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辛愿在他腿上改变了一下坐姿，挺直了腰杆，看起来十分郑重其事：“嗯啊，我正经了，你说。”
厉南城把她往怀里揉了揉：“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是生育恩大，还是养育恩大？”
辛愿眨了眨眼，道：“都有恩，但是具体要说哪一边比较重要，我觉得压根没有可比性。就好比小宁，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就算是齐五爷和我们都瞒着他，他也一样会从各种各样的消息中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怎么去世的。梅叔梅婶养育过他，我也养育过他，齐五爷也养育过他，他会因为养育的恩情就忘记亲生父母的死仇吗？不可能的，也就是他现在年纪还叫小，而且小宁的性格真的比较安静温柔，不然我真的很害怕他会成为下一个齐五爷。”
厉南城来了点兴致：“怎么说？”
“今天这件事，你没觉得奇怪吗？是小宁打电话要我们过去接他，可是我们接到的却是壮壮，壮壮说，他是因为跟小宁捉，迷藏才跑到大树下的。这一系列的事情联系起来，是不是说明小宁早已经看出来辛灵儿想要对壮壮不利，但是迫于齐五爷的势力又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才想了个办法，让壮壮脱离险境？”
厉南城点点头：“这个我刚刚也想到了。小宁从小跟着梅叔梅婶在烤鸭店里长大，看过形形色色的顾客，比一般孩子的见识和经历也都要复杂许多。还记得小宁跟我一起玩游戏一口气玩到了三百多关吗？他的智力完全在同年龄的孩子们之上，本身的智力高再加上早慧，这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说起这个，辛愿还是有些感慨的。
说起来她和厉南城两个人，也是属于“被迫”早慧的。
她从小就生活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辛家，面对势利贪婪的父亲，狠心恶毒的姐姐，她如果不早点懂事，恐怕早已经再这样的家庭里被欺负到永不见天日。厉南城虽然没有吃什么苦，但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被迫从厉爷爷那里接手了厉氏接团，一个建筑学天才硬是被拐到了商场上，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误入歧途？
不过还好，她们两个人都已经走过来的，小宁的未来却还充满着许许多多的未知。
“也有好的一面，小宁做的事情都是好的，向善的。这才是最可贵的。”
辛愿点点头：“看来齐五爷教给他的，还是善良多一些。”
厉南城道：“善良是不用教的，那是本性。”
辛愿仗着双手灵活捧着他的脸一顿摇：“你不要岔开话题，继续交代。”
“好好好……”
厉南城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揉捏着：“齐五爷跟说过，我的亲生父亲只是厉氏集团的一个普通员工。因为爷爷要让厉氏集团成功上市，所以进行了一系列不合规矩的操作，这些操作都是经过我父亲的手，而在公司终于上市成功之后，被其他竞争公司翻了旧账。公司根基还不稳，不能硬扛，所以爷爷就让我的父亲顶下了所有的罪名，耳后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光是听他说，辛愿都是猛地一惊。
尽管知道资本会裹挟人性，可是没想到那么慈祥可亲的厉爷爷，竟然也会做这种决定。
“这些是齐五爷告诉我的，后面的部分是我猜的。爷爷估计是承诺了我父亲什么，才让他这个心甘情愿的顶罪去死。而这个承诺，我猜就是我。”厉南城顿了顿，声音沉郁磁性：“他一手把我培养成厉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把他用毕生心血打下来的公司全都交给了我，应该都是因为这个吧。”
辛愿补充道：“应该也不全是，我能感觉得出，爷爷是真的疼爱你的。”
“或许吧。”厉南城道：“在成长过程中毕竟有几十年的时光，祖孙两个人相依为命，有情谊也不意外。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我父亲的死上，这是铁打的事实。”
听了这些，辛愿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自己两难。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厉爷爷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他的杀父仇人，可爷爷已经去世，自己又是厉家唯一的孙女，他和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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