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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紫禁城打工记 > 第298章 拐弯抹角的人
 
隔着宫门听到叫门声时,杜落便觉得这人声耳熟。等开了宫门,见到来人是苏公公,也不敢怠慢。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就此展露,又与苏公公屈了屈膝,“眼下正是用膳的工夫,我便叫他们去耳房里先去用饭。等他们用过了,再来前院替换我便是。”姑姑一边笑着回话,一边侧着身又与苏公公让路。

苏公公抬脚迈过门槛,并不急着与杜落一起朝前走。他将放置瓶子的锦盒抱在怀中,也就示意着对杜落扬了扬手。“我去造办处询问器皿做的如何,正巧听奴才们说上回你送去的瓶子也修复好了,便一道取了给贵人送了过来,顺便探问探问贵人伤势如何。只怕你都忘了这茬,眼下只专注伺候小主了。”

杜落本是朝前迈步走,听到苏公公说起瓶子,也就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本是我的事儿,竟叫您费心。这两日只围着小主转,哪里敢松懈,还真的是给忘记了。公公一会可得空?我叫他们在耳房给您摆碟果子用吧。若是您事忙,那您定个日子,我在景山那边给您做东,怎么也要好好与您致谢。”

哪怕杜落这会儿说的是客气话,苏公公却还是应下了。他真就点了头,笑道,“果子我就不用了,你只要记着欠我一个茶围就成。我也不愿来你们这儿,眼下宫里是非多,只怕连累着你们也被人说嘴。哎,到底真追究下去,贵人这伤,也有敬事房当差不力的过错。只当我来临时抱抱佛脚,应劫吧。”

苏公公一到静观斋里面,眼尖且鼻子也尖。先是一眼瞧到了五寸青玉盘中的米面点心一品,又是嗅到殿内的西边敖尔布哈一品的味儿,等他上前与显秀行了礼,直起身后又是一眼瞥到了那个燕窝八仙汤一品。苏公公心里自然有了一本账,这可不是贵人能用到的东西,只怕都是坤宁宫做主赏过来的。

显秀依旧是半卧在床上不动,趁着苏公公行礼时,她特意瞧了姑姑一眼。等目光落回到苏公公身上时,只笑吟吟着与人道,“公公平日在敬事房当差,承您的礼,实在是不敢当。入宫几个月,也没少受敬事房人的照拂。姑姑,快去给公公搬个绣墩来坐一坐。总不好真就这么叫苏公公站着与我说话。”

苏公公规规矩矩行礼,这是他不在规矩上落人把柄。等姑姑把绣墩搬来,他也就不再客套,照实坐上了。“贵人这话,老奴也是不敢当。敬事房的人当差,尽心照拂是应该的。只是,从前也有不妥的地方。从前奴才没来往过景阳宫,如今才与您见过几面。旁的也就不提了,还是要多谢您宽宏大量。”

显秀心里有了回数,只是不知苏公公是不是在说从前孙嫔时候的事儿。又与姑姑相视一眼,才笑着与苏公公道,“宫里当差,都有各自的难处。您也说了,旁的也就不提了,大家一起翻篇岂不是更好?有些稍稍不如意的事儿,忘了干净便好。往后,静观斋里的人也得多仰仗敬事房的人照拂一二呢。”

杜落见小主无意纠缠过往,也就微微一笑,也应和上了。“公公就是心里放着虚礼,您这么客套,往后咱们做奴才的也不敢麻烦您。您看,您特意来这一趟,还是为了贵人的事儿。今日本是您做好事儿,这会儿却先提了过去那些早该抛在犄角旮旯不理会的旧人旧事,岂不是要小主更多承您一份好。”

苏公公顺着杜落的话,笑了笑,才把锦盒递给了杜落。“贵人慧心,老奴就不多言了。杜落姑姑这话,倒像是奴才来静观斋里讨赏了。”伸手指了指那锦盒,又道,“之前碰巧遇到了姑姑,才指点了一句造办处。今儿过去又是巧,才见到这瓶子已经好了。合该它是老奴与静观斋的缘分,来的也好。”

趁着苏公公说话的工夫,显秀便叫姑姑将锦盒打开。那瓶子一被杜落取出,显秀上演观瞧后,就赞了一声“妙”。“姑姑,拿得近些。”由着杜落将瓶子到了眼前,尚且无事的左手就抬起抚了抚瓶身。“真是好本事。以前只听说过能人巧匠,今儿也算长见识了。姑姑,再摆过去的时候,千万仔细。”

苏公公在一旁笑呵呵道,“那做工人也是有趣得很,还交代老奴仔细,说若再有第二回,这瓶子他是怎么也修不成了的。贵人若是觉得它好,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赏玩。放到库房里去,倒是白白浪费了做工人的心血。这手艺,这瓶子上的裂纹重合后的纹路,配在一起才是最妙的事,是出彩得很了。”

苏公公如此一说,显秀倒也觉得在理,忙与杜落又道,“还是公公心思巧。姑姑,就放外头的架子上摆着吧。”说罢,又问起了苏公公,“总是旁人辛苦,我也不好白白使唤人。公公,那做工人可有名姓?如何也要打发人去给他送份茶果子钱才好。瓶子原本无奇,经他的手,也像是长了许多身价。”

苏公公忙摆手回绝了显秀这问。“这种事儿,怎么好劳您费心。老奴出造办处时,已是吩咐那边的管事。这也是他与贵人您的机缘。若非您这瓶子,奴才眼下也是为另一桩物什修缮苦恼着,这巧上加巧的事情,也让老奴跟着受惠了。做工人是手艺人,他也是靠本事当差,不过也是他心善,都是机缘。”

显秀又听苏公公将瓶子一事与自己细说,才知道这做工人并非是最初托付的人。也是微微一叹,“心善的人,总有他的好处等着他。您若不说,往后若有旁的好事,我再叫奴才们记着他便是了。其实,这瓶子也不是稀罕物,只是我见它坏了,若再报上换个新的,也是耗损。这才托姑姑去找人修复。”

苏公公又赞了二句显秀爱惜东西,才又摇头叹息了一声。“今儿与贵人多说了几句,难免感慨。您得皇上封了‘全’字,宫里难免有些话出。今儿也是叫老奴见识了,这个字,万岁爷赏的是理所应当。只是可惜了,若非南三所的事儿,您这会儿就该在皇后娘娘面前得彩头才是,和瑜贵人一起风光。”

闻言瑜姐姐被苏公公所提,显秀倒是高兴得很。“瑜姐姐来自蒙古,与我同时选秀入宫,在我们那些人里,她本就是出挑的人物。公公提到瑜姐姐,可是她为皇后娘娘分忧做得好?若是如此,风光也是应当的。公公为我可惜,倒也不用太在意,您方才不是说了几回机缘,这也是我的机缘,顺其自然。”

苏公公不知显秀这话有几分诚意,也就点头应道,“正是,是老奴着相了。”说罢,才笑着道,“如今宫里庶务多,皇后娘娘一人难免应不下。容妃娘娘与诚嫔娘娘便点了瑜贵人的差事,叫她往南三所去,一起帮着分担一二。瑜贵人出身好,且模样性情皆是上乘,您二位若是交好,那也是应当的。”

说罢,苏公公才有了三分犹豫模样。斟酌了一二,才道,“且不说往日孙答应为人如何,可您的性情,敬事房的人也都略知一二。若是贵人往后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也切莫上心。宫里头,什么人什么话都会有,若是您上心了,就该叫说话的人得意了。”说罢,他就只是摆出一副不太想提的样子了。

显秀见苏公公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也就只当一般闲话来听了。唯有笑吟吟的模样不变,“姑姑总说我心大,看似没心没肺的,许多事儿也不去计较。公公无需忧虑,若是有了不堪入耳的事儿传到我这儿,我只当没听过的。都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许多烦忧也都是自己寻找来的。我可宽心着呢。”

杜落闻言,心里立竿见影一般就有了疑心的人。只是,她与显秀没应苏公公的话,在一旁站着的南余却是没忍住。小宫女不大认同显秀的话,当着苏公公的面便嘀咕上了。“小主,话也不能这么说。您不上心是不上心,可也得知道什么人爱在背后说是非。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您不能不提防着呀。”

苏公公就怕无人应话,见小宫女多了嘴,也不怪罪,只是有些难办着瞧了显秀一眼。像是拿定了主意,才又道,“您受伤后,定省时,慈宁宫外就热闹了一回。自然,大多数小主们都是心里明白的。到底是出身在这,再落魄的旗人也都眼界不浅,倒是没什么人应话。您到底如何,娘娘们因为·都明白着。”

说罢,苏公公才又笑道,“宫里这会儿没有明着叫妃嫔们禁足,大多数人也还耐得住性子。偶有一二个坐不住的,也不奇怪。每日打老奴耳边刮过的风有不少,也就难免与您多说了二句。您瞧,瑜贵人忙着给旁人分忧,都没有把事情说与您听,老奴这番话,您也不用放在心上的,眼界浅的人不多。”

显秀不知苏公公是为谁来的这一趟,可她不是糊涂人。只与人笑道,“公公是好意。姑姑,备着的果子也给公公拿过来。”吩咐了杜落,她又笑道,“瑜姐姐不与我说,是不将那些话当真,也是为了我着想,怕我听了难过。不过是几句酸言酸语,不值当在意。有瑜姐姐和公公的照拂,我可是不亏呢。”

苏公公也是宫中老人,察言观色不在话下。宫里女人可以面上说的好听,语气中也可以轻快无意,可眼底的神色,是不会叫他漏掉的。全贵人神色如常,可眼底的笑意,尤其是在说起瑜贵人时,是掩饰不掉的。这会儿,也就只能在心头感叹一声“什么人什么命,王爷想的再多,最后只怕也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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