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在黄烈和监考老师的视线下,飞到他的桌子上。
果然,老师愤怒地走了过来,黄烈也就着他的手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当看到那句字迹整洁的回话时,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tm叫什么事?!
第一次见这么大张旗鼓地扔纸条的不说,还问为什么!抄答案还有什么为什么?!这是什么绝世大奇葩让他给撞上了!
然而,无论两人有没有构成抄袭的事实,在考场传纸条聊天也是违反了纪律……如果这也能叫做聊天的话。
林景和黄烈同时被终止了考试,在众人的目送中被请出了教室。
钱进皱眉想了想,而后瞪大了眼睛。
她记起来了!
上一世就是这样!明明林景什么也没做,压根儿就没有参与抄袭,处分还是不公平地落在了他的头上,只因黄烈身份在那里,老师不敢让他一个人受罚。
而这之后不久,有一天,林景来学校时,突然脸上就挂了彩。
钱进震惊万分,她就没见过比林景更听话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参与打架?
最后在她的逼问之下,林景才不得不告诉她发生的事。原来是想要巴结黄烈的狗腿子们擅作主张,美其名曰要为老大出气,给林景点颜色看看,便在放学后堵了林景,要教训他。
“你打回去了吗?”钱进激动地挥着拳头,咬牙切齿,质问她这个老实巴交的同桌。
林景却垂下了头:“打架是不对的,我不能一错再错。”
钱进:“……”这孩子没救了啊!!
更令钱进气得差点厥过去的,是林景的母亲,通过这个女人,她也终于明白林景性子如此教条的原因。
由于涉及到了打架斗殴和肢体伤害,大家又都不是普通背景的孩子,清北通知了各方家长。
钱进专门跑到办公室门外,偷听他们的谈判。
结果令她瞠目结舌,怀疑人生!
林景的妈妈竟然二话不说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家儿子身上!
钱进:……这真是比狗腿子还贱!简直就是奴才!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等等,想到这里,钱进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林家的教育观念如此奇葩,作为完美受害者都要把尊严扔给人家让人踩,这样扭曲的三观对于标准三好生林景来说,简直是颠覆性的。
在日后越来越多的新闻报道中,有不少专家透过现象看本质,据说许多人的不正常行为都与原生家庭的影响有关。
而林景日后性情大变,未尝不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好了,不要看了,大家继续考试,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老师的话让钱进回过神来。
她晃了晃脑袋,虽然依然神色严峻,但还是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来。
未知全貌,这些都不是她简简单单就能探究到的。
果然,当天考完试回到教室,宋文雨就严肃地宣布了学校对林景的处分。
事关新同学和校霸,同学们议论纷纷,却也不敢公然去打听什么。
钱进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他仍是面目沉静,神情寡淡,倒是不见上一世的懊悔和忐忑不安。
钱进心里也乱乱的,望着后后孤身一人回家的林景的背影,五味杂陈。
就在所有清北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就此揭过时,却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又爆出一个更大的新闻。
事情还要从前一天晚上说起。
林景照常不紧不慢地回家。
他没有那么着急回去打扰一家四口温馨和谐的生活,更不想和满是敌意的弟弟妹妹同乘一辆车,所以每天都是慢慢地走回家中。
无论周围的行人如何步履匆匆,他都像与世隔绝一样,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这天走到拐弯处时,他眼眸一闪,嘴角微不可察地微微勾起,而后不动声色地拐入小巷深处。
“你给我站住1
林景十分听话地停下脚步。
“转过身来1
不用他们说,林景就已经回头。
几个人看到少年清秀的脸上隐隐透露着兴奋:“??”
但是,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你害老大被记过处分,回家还被狠狠的罚了一通的?”
“是我。”林景点头。
见对方如此淡然,丝毫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的意思,几个人顿时炸毛。
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压根都没有思考,更是问都没问他们老大是谁。
“还敢这么嚣张?看来不好好教训一下,你是不知道在清北到底谁说了算1
几人放完狠话拔腿就要冲上去,而林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眼等待拳头挥在自己脸上。
就在这场你情我愿的打架即将成为事实之时,一声怒吼突然从远处传来。
“你们给我住手1
几人懵懂地回头,林景也皱着眉睁开眼睛,只见德育处主任正挺着啤酒肚气喘吁吁地站在拐角,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明天!叫你们家长来1
次日,校霸黄烈一脸懵逼地再次被叫到了德育处,完全不知道自己又闯了什么祸。
一进办公室,他就看到几张熟悉的苦哈哈的脸。
黄烈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再看办公桌旁站着的,正是他目光犀利的母亲大人。
“妈,您怎么来了?”他有点别扭地问。
“呵,你还有脸问?”贵妇冷笑,抬了抬下巴,“给你点时间,去对对口供。”
啥啊?又阴阳怪气的……
黄烈撇撇嘴,嘟囔着走到几个他甩都甩不掉的小弟面前。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老大,我们对不起你啊1
几人痛哭哀嚎,连连道歉,黄烈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猜出他们的意思。
大概就是这几人看到校园论坛上推举新来的同学做新校草的呼声越来越高,他们颇为不服气,本就擅作主张为黄烈觉得不服,再加上这次的考试事件,更觉得分明是林景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于是便想要替老大教训教训他。
没想到这还没打起来呢,德育主任从天而降,气得吹胡子瞪眼,还要叫他们所有人的家长。
而黄烈作为当事人,自然也被算作其中。
黄烈仰头望天:……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是那么肤浅会在乎什么校草评选的人吗?他明明是靠侠肝义胆和有趣的灵魂!
虽然他的颜值也能秒杀一片天就是了。
没过多久,林景同样被叫来到了办公室。而高芸也穿着精致的洋装,姗姗来迟。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脆响,高芸满脸痛惜地走到继子身边,开口便说:“小景,你的父亲都听说了,对你很失望。”
比她高一个头的瘦弱少年死气沉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没有回应。
“诶?”贵妇诧异地挑眉,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毕竟,这件事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说,都是自家儿子的错啊!先是缠着人家好学生要作弊,然后连累人家受处分,最后还差点害人家被打。
都是圈子里的人,她明白这里有多么势利,不过是见孩子们的背景行事。
可如果她是这个叫林景的孩子的母亲,事情闹大到这种地步,也是一定要拼尽全力为儿子争取一个公道的!
可是高芸却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甚至对着德育主任和宋文雨鞠了一躬:“孩子让老师们费心了,学校的任何处罚我们都可以接受,毕竟,只有深刻记住教训,才可以保证不会再犯。我们回去之后,也一定会严格监督他的1
说完,她还走过去,殷切地握住贵妇的手:“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家孩子的原因,害您跑这一趟耽误您的时间。”
说着,她似是有些为难地贴近贵妇,小声道:“孩子并非我亲生,有管教不到的地方,还望您谅解1
贵妇深吸一口气,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家事原因,这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毕竟,这样的事在豪门世家中屡见不鲜。
林家能够放纵高芸跑来做主,就足以说明态度了。
她看了看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隐隐有些同情,但能做到的,最多只有表个态而已。
她将手从高芸手中抽出,摇摇头:“这件事错在我儿子,是我该向您道歉才对。”
“不不不,您客气了1高芸连忙推辞。
见此情景,贵妇也矜持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解决,唯余一群懵逼的孩子们,稀里糊涂地逃过一劫。
黄烈将母亲送到学校门口,莫名心情闷闷的。
“怎么了?嗯?”贵妇为儿子理了理衣领。
“没什么。”黄烈烦躁地挠挠头。
“替人家觉得不公平?”
他没有回话。
“哼,还算你有良心1贵妇嗔怪道,“真觉得愧疚,以后就少找人家的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
见儿子被戳中心事要炸毛,贵妇拍了拍他的头,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教室内。
钱进用余光看到林景回来,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活像一尊雕像。
她忍不住看了看他的侧颜,纤长的睫毛垂落,明明是一个男生,却美得仿佛是降落人间的天使。
事实上,她也才回来不久,刚刚,她趴在办公室的窗户外面,旁观了全程。
正如上一世一样,她为林景心痛到无以复加。几置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母亲吗?
明明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被冤枉,被区别对待,还差点被人欺负殴打,母亲却会将错误一股脑推到孩子身上。
她到底凭什么,替这么善良的林景道歉啊?!
有着这样的母亲、这样的生长环境,就算是善良如林景,能不压抑到心里变态吗?!
钱进不敢保证原生家庭是林景前后巨变的主要原因,但也必定是重要原因之一。
她作为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作为孩子最后的依靠,林景的妈妈竟然会这样做,这是钱进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
事实上,这几天以来,她都躲在暗处,离得远远的,偷偷看着林景回家。
就在昨天,她终于发现不对,因为在她和林景只见,多出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而他们同样穿着清北的校服。
于是钱进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电话卡,匿名联系德育处,怕老师不信,还拍了视频为证发送过去。
庆幸的是,老师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并亲耳听到那几个狂徒所言,把他们抓了个正着。
钱进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少年的大魔王不值:看他们这么嚣张,有胆子十年后再找上来啊,看不跪在地上叫林景爸爸!
整间事情就此过去,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
林景的生活又变成了一潭死水,至于高芸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无法造成任何波澜。
他每日早晨起来上学前,都要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过了自己这关,才肯出门。
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回忆上一世的模样——装作好学生,讨好别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模样。
他奋力对着每个人微笑,尽管他根本不想,并从心底里厌恶这样的自己,但他坚持着,并实时关注着前进的反应,卑微的想要得到她的喜欢,哪怕是同情和可怜。
上次的打算以失败告终,林景从未想过放弃。
体育课,同学们在自由活动,钱进终于不再是一个人自玩自乐,她和施柚真懒洋洋地坐在观众席,欣赏着校篮球队的练习,很是惬意。
林景则默默来到了篮球协会。
眼前人很熟悉,他的眸底划过一抹嫌恶,而后淡声说道:“我想要申请加入校篮球队。”
“呦,这不是我的外甥么?”
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吊儿郎当,不屑地看向眼前的少年:“连声舅舅都不叫,老师也不叫,这就是你的教养么?”
林景看着他,面无表情:“我是你妹妹教大的,自然素质不高。”
“你1男人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呵!不过是上了几天学,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怎么,你忘了自己想条狗一样,在我面前爬的时候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汪、汪——哈哈哈哈1
林景抿唇,事实上,男人的嘲笑并不能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命都是偷来的,他早就不奢求任何。
“我会一直记得。不过,你学得很像,和真的一样。”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在对方身上。
只余男人后面无能狂怒:“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告诉你,林景,你这辈子都休想进入篮球队!因为我作为篮球社副主席,永远都不会同意你的申请1
林景兀自向前走,并不觉得男人会有多大的本事,就连这个工作,都是高芸在林德军面前,趁他心情好的时候使心机得来的。
林德军最擅长谋划,且不介意卧薪尝胆,高家在他心中分量正在一点点地消失,而高芸在乎的,还始终是林德军身上压根就不会产生的爱情。
林景一路走篮球场,男孩们跳跃飞扬,满满都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黄烈。”他启唇叫道。
待对方疑惑地看过来,他说:“我要加入篮球队,你可以随意考核,我都接受,可以吗?”
对面的男孩想了想:“什么时候?”
林景:“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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