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景之年四
“睡了，现在都成了瞌睡虫。”她越来越嗜睡，一天至少要睡十二个小时以上，就这个样子，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照顾别人。
“后天一起去选婚纱。”慕祠堂一战，这件事就被延后了。
后天？“你能出院了？”
“嗯，明天就安排出院，这地方我不能再呆了。”睡了太久，感觉整个人都生锈了。
“可你的伤？”慕城难得这么啰嗦，要不是为了救他，洛景琛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你大概不知道，我当年出国留学，跟着钢子一起参加了特殊组织，九死一生都能走了过来，这点伤就住院说出去会被我那些队友笑的。”
那些队友现在遍布全球，没怎么联系，各自为政了。
慕城并不觉得讶异，那天他就知道洛景琛的身手不是来源于一般的训练，没有十年以上的基本功是练不出来的。
“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说婚纱的事？”
高级病房里显得格外静谧，“不是。”他拢起眉，“本来这是你们慕家内部的恩怨纠葛，我不方便多言，但站在一个中立角度来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慕家的反抗势力连根拔起，二是跟你爸摊牌，讲和。”
慕城自然不可能选择第二个，他早就跟慕家决绝了，不存在讲和这种说法，“我不是怕那股国际佣兵的势力，只是担心洛依，她现在身体不好，我根本就走不开，也没有心思去对付他们。”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老四现在离不开他，“那就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景琛，这次我希望我自己来动手，你别再参与了。”他是洛家的独苗，不能再出半点意外，连累的是整个家族。
“我不参与，凭你自己一个小分堂的人力么？”洛景琛嗤了一声，“比起高估自己的能力，我更加喜欢未雨绸缪。”他已经摸清楚慕家的内部人力结构，虽是空壳子，但一呼百应的效力不容小觑。
慕城皱眉，“可你的身份也不适合再插手这些。”
男人淡淡回应他，“这是我自己的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向朵已经梳洗好过来医院了，刚走进医院不久就在拐角处看到一个女人的熟悉背影，不知怎么了，就跟着走了过去。
睡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洛景琛很早就醒了，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浏览公司的时讯，许云推门进来就看到他在皱眉思考，“儿子，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就先别工作了。”她自己的儿子很了解，典型的工作狂一个。
他收起笔记本电脑，“妈，早餐让福叔送过来就好，你不用专门跑一趟。”
许云笑笑，“妈妈是有话想要跟你说。”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随口问道：“朵儿还没有过来吗？”
洛景琛琢磨不清她对向朵的态度，于是说：“嗯，天气冷，让她多睡一会。”
“也是，这怀了孩子都会嗜睡的，老三就是这样，不过朵儿可比老三勤奋多了。”都怀孕了可还是闲不住，每天还是要跑去公司一次，讲了很多次，她都不听，这孩子，大概也是很轴的。
他们母子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聊天，他有点不习惯，气氛很快就冷却了下来，许云端详着他的脸，“儿子啊，妈妈以前做错了，误会了朵儿，那孩子还是很善良孝顺的。”
很久没有细细看着儿子，好似他长大后就没有怎么看过了，“你受伤昏迷不醒，你爸他又心脏病发作，整个家都要倒了，可那么瘦的一个女孩子跟我说不要怕，她会处理好，那时我真是……”
这么多年，洛景琛跟母亲交流的次数几乎为零，也是第一次听见她在他面前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起并且夸赞向朵。
“这些事，她有跟我说过。”只不过洛太太是轻描淡写地提起这件事。
“那孩子一定没跟你说过我还打了她……”
闻言，洛景琛的脸色终于有些变化，睨着她，半响才说道：“妈，我们洛家已经亏欠她很多，我这辈子已经还不清了。”
许云很自责，“我知道，我知道，你爸也训过我了，妈妈现在也看清了很多现实，朵儿是一个好孩子，我会加倍对她好的，补偿她的。”
说到亏欠，她何尝就不亏欠自己的儿子呢？一直以来对他寄予厚望，现在想来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他的健康重要，“儿子，你也别怪我了，我真是知道自己过去做错了。”
洛景琛嗯了一声，就算许云做得再过，身为儿子，他也没有资格去责怪自己的母亲，只是好心疼他的洛太太。
同个医院，医生办公室里，面容温婉的女人看着眼前的医生，“我不想选择化疗，给我继续开药吧。”
医生实话实说，“齐夫人，你的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再不住院治疗的话，时日无多。”
“还有多少日子？”
“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不好说。”
沈心已经站了起来，“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过来，你先开药给我。”
过了一会儿，拿起单子准备去外面开药，刚走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孩，怔了怔，“朵儿？”
她知道洛景琛住院了，可没有想到会碰见女儿，“景琛怎么样了？”
向朵睇着脸色憔悴的女人，抿唇道：“还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沈心问：“你都听见了？”
刚才听到她跟医生的对话，向朵就觉得很生气，连带着语气也很不好，“你不接受治疗，是想要死吗？”
沈心很温淡地笑了笑，“朵儿，生死有命，我已经是晚期了，即使接受治疗，也延续不了多少时间，不如把时间省下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向朵找不到理由再继续说下去，“随便你。”末了，直接转身就走，沈心站在那里，望着女孩的背影出神。
但愿她的离去能带走女儿心里的恨，她也曾恨过向镇钦，所以太懂得恨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向朵快步走进病房，看都没看，直接扑进男人怀里，不出声，洛景琛低头看她，“洛太太，这是怎么了呢？”
女人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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