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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凉陌川凌肃 > 第135章 你是我的谁
 
取道落云山凌肃并不是完全孤立的,早发出密信联络了凉胜送予他的那批暗卫,那批暗卫潜伏在京城外三十里,按时间算来,再过不久他们便能赶到此地接应,属下们若有人侥幸活着,不知他是生是死,自会留在山中寻他,无论山中多凶险,他也要在此等下去。

“你听话,我们都省事。”凉陌川刚走到凌肃前方三步,突然脚下一顿,紧紧抱住了脑袋,脑仁炸裂似的一阵疼痛。

“陌川?”凌肃大惊,慌忙跌跌撞撞起身,还未稳定身子,她已向他倒了过来。

她神志渐渐模糊,全身经脉都像在抽搐,额头上炸然一片冷汗,她无力地依在凌肃臂弯,口齿不清地喃喃低语:“我忘了……要去,去竹林……”她正处在复原的关键阶段,紧要关头她放弃治病,连天加夜追赶凌肃,过度的疲劳,触动了她身体脆弱的平衡。

凌肃接下她,她猛一栽倒的身子险些将他撞翻,他木然不知如何应对,怕她病如山倒,更怕她就此送了小命,战战兢兢的呼吸哽在了喉头。

回京么,她怎么办?暂不回京国公与母妃不见得会死,但不返回竹林找四位师叔她一定会出事。

他的腿受伤,没有马匹助行,一切的希望,又交回到那批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到达的暗卫身上。

凌肃抱她在怀,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方便藏身的所在,尝试着为她治病。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他拖着伤痛加剧的腿,艰难蹒跚,每走一步,伤口便深深疼上一回,痛到每一步都像是在走他生命中的最后距离。

“放开我……”怀中人气若游丝,纤瘦的手用尽力气抓住他衣领:“我能走,不要你抱……”

“闭嘴。”他心头一紧,声音有些哽咽:“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现在,换我照顾你。”

“不要。”

“再啰嗦我揍你。”

她紧抓的手松开了一些,垂下眼眸,本就虚弱的目光又涣散开来,“师父们说,你是我的缘分。”

“累了,便睡会吧。”他受伤的腿猛地塌下了一截,狠狠咬牙,坚持让自己重新站稳,再在难以承爱的巨大痛苦里辛苦跋涉。

“你是我的谁?”她气息奄奄,仍不甘心就此昏去。面前人身上的味道亲切而熟悉,似乎前世里,曾无数次地与他这般亲昵相偎。受伤后她忘了许多事,或许是她潜意识中不愿面对那样的自己,可对于有些人,就算忘了他在她生命中的事,也未忘记他的模样。此时的她似癫似痴,但关于凌肃这个人,她心中总会一次次跳出相同的念头:他对她很重要、很重要,至于有多重要,她不知道。

凌肃鼻头一酸,耐心地笑着道:“你生气时的人形沙包。”

——“你随用随取的移动钱庄。”

——“装你所有不开心事的,垃圾桶。”

——“闯祸时,为你兜底的网。”

——“除你父亲外,对你最重要的男子。”他精疲力竭,大部分意志都在对抗疼痛与调动力量,还要抽出力气,来应对她的碎碎念。

突然耳旁倏忽一记风丝吹过,猎人般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有人!

紧接着呼呼呼三声连响,像经由同一人的手一次性发出,凌肃当即后仰躲避。

三镖过后,无间隙地一道黑影从凌肃后方,经他的头上掠过,凌肃腿上中箭,使不出力气,怀中抱着凉陌川,就是个全指望天降好运以扭转败局的等死鬼。

黑影轻功快如叠影,是个少有人敌的高手,凌肃见那人飞动的身形娇如灵燕,依稀是个女子。

“是人是鬼,报个名来。”凌肃抑声喝道,以他目前的状况,加上半死不活的凉陌川,硬拼是不行,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凌肃话一停,黑影落在了他身前,缓缓指向他怀里人,斗笠下的声音不紧不慢:“把她交给我。”

听声音应当是个中年女子,她是什么身份,要凉陌川何用……凌肃一念闪过,脸上不露声色道:“有理由么?”

“只要将她交给我,我护你回京。”

“可能,我并不需要你。”凌肃一字一铿锵地回绝,就算死,他也要死在凉陌川前头,为保命出卖女人的事,他做不出,尤其是,出卖他最重爱的女人。

“不,”中年女子声音低沉,“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此刻在他们的意识里,你们已是死人。”

“你跟踪我们,用意何在?”爆炸之前,凌肃与凉陌川逃出山洞的一幕或许并未瞒过十三的眼,但爆炸太剧烈,在那座山上的人没准已被一锅闷了,整座山毁,无人可见他们死亡,却极有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活着的,亲眼看见他们逃了。

为何面前的中年女人,敢肯定他们在旁人的意识中,是个“死人”?

她说:“因为你们有两名属下还活着。”

凌肃心头一热,巨大的庆幸在眼中闪过。

“他们一路追去,在你们落入山洞后就一直在那座山上暗伏,想找机会相救。当时我在他们附近,清楚听见山上那帮杀手的对话,得知你们藏身山洞的事。后来大爆炸,你那两名属下因为相距较远,反应快轻功上乘,叫他们给逃了,自然在他们的意识里,你们根本活不了。在这时候,那帮杀手怕你幸存的属下报信于朝廷,暴露所在,已经在忙着撤身了,换句话说,落云山很安全。”

凌肃再支撑不起重量,半跪在地,仍紧紧抱着怀中的凉陌川,警惕地向中年女子看去:“你知道我假死的消息,对我来说是好事,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你是谁?”

她直直地站着,长风暗夜,她的寂寞如飞旋天上永不歇脚的独鹰。

凉陌川松开凌肃衣领,虚弱地喘了一口长气,指着前面的中年女子:“她是,我师父……

……

盛王凌肃不幸山崩遇难!

盛王与杀手同归于尽!

盛王薨逝!

凌肃死亡的消息发于天子,在各方势力中暗暗奏禀,天子那方是常青上呈的密信,信中大致叙述了当夜事发过程,他暂不露面回京,是要等他查出那些杀手身份,为殿下报了仇再向天子请罪。

他明白在这种状况下一旦回京就必死无疑。

凌南在收到密信得知这一噩耗时,当场悲极吐血,独忍着丧子之痛未将凌肃的死讯公布,令暗卫去落云山查看,控制常青家属。

而凌肃那边的消息来自于慕晨,钱皇后在三方中是最后收到消息,当中渠道九转周折,但绝对可靠。三方秘而不发,却都在默契地进行着一场残酷的黑暗较量。

如凌肃所说,因为常青的顺利逃生,落云山的十三骑唯恐朝廷搜山,当夜便开始迁徙,化整为零。

敏锐的狼群善于追踪对手气息,在对手最薄弱的地带布置陷阱,陷对手于必死之地。凌肃一死,朝中两位皇子,又重新回到你死我活的争斗当中,以前有个凌肃,三方制衡,还会担心打击对手太狠,会让另一个对手有机可趁,为他人做嫁衣裳。现在不会,凌肃死后,他们再除一个对手便能稳拿太子大位,眼下凌肃之死是个可以被大肆利用的事件,凌肃死于谋杀,两位皇子身负最大嫌疑,更多了个自相残杀的理由。

这些天来,钱皇后为了避免凌睿再次冲撞天子,便将他打发进一座荒废了的颜夕宫,名为思过,实则软禁,一应事物由她一手操持。

每个知情人都在惴惴的心情中度日如年,这个年下过得毫无年味,本已霜发斑斑的凌南疲态尽显,老态龙钟,例行宴请群臣中咳嗽了好几次,在太医的劝说下,席开一半便匆匆退场。

受宠的皇子新死,加皇帝悲伤颓然,诱犯多年不曾发作的病根,等于皇子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彼此欠缺的,是一记敲碎对手天灵的实锤。

今日年初一,钱皇后等到了一份满意的新年大礼。

钱皇后刚准备去颜夕宫,一名专门负责与宫外接头的老太监来禀,说有人求见,要告一个人的秘,钱皇后隐隐觉得她好运来临,美目中闪过一道精亮锋芒。

颜夕宫偏殿内燃着丁香熏料,这些日子以来凌睿独爱丁香味道,自暴自弃地睡在会客的榻上,自如此刻面前坐着钱皇后,他也失去了往日对她的恭敬谨慎,没骨头似的躺得自在。

“一堆烂泥,若不是本宫为你打理,你早死在了荣王手中。”钱皇后气冲冲将茶杯一墩:“本宫事事为你,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母后?”

凌睿听着好笑,差点儿笑出眼泪来,“母后为儿臣?您为您自己吧?儿臣本不是做太子的料,为何非要为难?九弟不是挺好,父皇喜欢,又有能力,心怀大仁义,让他当太子,我们都服气。”

“奴才!”钱皇后低喝一声,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槽,“自古以来皇者一人,你别指望皇帝能与他的兄弟们和睦相处,敦亲王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以为敦亲王一个好好的拥兵藩王不做,没事去造反?”

凌睿不以为意地冷笑,早知敦亲王造反另有隐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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