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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凉陌川凌肃 > 第120章 开诚布公
 
这样被逼在刀尖上等死的恐惧,令这位见惯血腥残杀的常青,终于忍不住瑟瑟发抖。

“本王先留你一条命。”凌肃丢了佩刀,转身道:“你杀了这些侍卫,本王还不知你用意么,你是想替本王遮了这事?你多虑了,娘娘疯话你也信?这个情本王且领着,但你最好别乱嚼舌根,真惹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可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常青一口气松到了底,顶着一头汗,颤巍巍叩头道:“属下谢殿下不杀之恩!”

“尸体清理一下,该如何向父皇上报——你比我更明白。”凌肃头也不回地说着。

“属下遵命。”常青恭敬地得令后起身,才发现他已双腿发软,不由为自己的怂惧失笑一声,再看向凌肃时,他已穿过月亮门,消失。

事情发展到此,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境地,凌肃不杀常青,并非因为他信常青能为他保守秘密。不单单常青,今日暖阁的所有侍卫都不必死。

真正威胁他的人不是侍卫们,他甚至相信,侍卫们会自发就淑妃无意流露出的信息闭嘴,只因皇室颜面高贵如天,那些皇室丑闻谁挨谁死,他再旁敲侧击地提点提点,受过严苛训练的侍卫们必不敢上报与外传。

藏身暖阁的那名灰衣人心怀叵测,他才是这件事中最大的毒瘤。

想短时间内查得灰衣人身份,不可能,想扼制机密外传不可能,等他查出眉目,怕事情已恶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不动灰衣人,令灰衣人有充分时间谋划,令他有时间择选天时地利,这才是上策。

给灰衣人时间,使他不至于情急之下疯狂攻击,只有这样,凌肃才有时间安排退路。

是的,就目前情势来说,他唯有安排后路,将伤害降至最低。

在巨大的不安中,凌肃还有怀着一丝侥幸,假如灰衣人对那桩旧事一无所知,他有可能根本没听出娘亲话中玄机,假如灰衣人全当是娘亲人疯话也疯,没有当真呢?

但在一个成熟人的思维中,不应有“侥幸”二字。

淑妃现正关在含翠殿,挽心寸步不离照顾,有常青全程严密看护,风透不进。

对外只说娘娘情绪不稳定,需要静养。

盛王府静极一时,似乎连带着整个京城都静了下来,在这极静中,却正在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变故。

“你又要去我们家吃饭,我们家可没饭给你吃……”凉陌川一路嫌弃着,被抿唇一言不发的凌肃拉进了国公府。

凌肃直入大厅,将聒噪的凉陌川按坐在紫檀木椅中。

定定地注视她,氛围越安静,他的心绪越难平定,半晌后他缓缓蹲下,找平与她的目光落差。

他捉住她的手,清净亮泽的双眼蒙了一片灰暗,心上一阵阵热涌逼得他泪光闪烁,“陌川,我们闯祸了。”

“不就是烧了一间屋子嘛,别那么小气。”凉陌川不吝抬手,捏捏他细嫩的俊脸,“没事的,乖啊别担心,摸摸蛋。”又摸摸他圆圆的大光头。

凌肃笑不出,也气不上,又将她那只自由的手也一并捉住,紧紧攥在掌心。他不知事情传进父皇耳中会有怎样光景,以父皇的性子,哪怕得不到实证,师父也难逃一死,更甚者牵连泽恩寺上下;十年前凉胜包庇师父、蓄意谋害皇妃之事,也会在其后铺展开来,窥窃人妻者世所不容,更是天家大忌,凉家满门危矣!

一时失察大意,接踵而来的,竟是步步杀机!

凌肃心疼地看着她茫然模样,戚戚说道:“我真想跟你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傻子,逃开了所有纠缠,不用担一分惊怕,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危机逼近而什么都不做。可我不敢确定能做到哪一步,生死,荣辱,在皇权面前都那么不值一提,陌川,你要保护自己懂么?哪怕我们一个都跑不掉,你也要留到最后,知道了么?”

“呵呵,大叔你要往哪儿跑啊,这不挺好的嘛……”

他截下她的话:“如果是以前的你,你会怎么做?尽最大可能清除后患?推翻旧事,当成一场误会?转移目标偷换概念?可我怎么做才能消除父皇的疑心病?他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大叔,你在说什么?”凉陌川啧啧咂嘴,为这位神经兮兮的大叔感到惋惜,“什么以前的我,以前我都还在娘亲肚子里呢傻子。”

凌肃没法跟痴儿沟通,凌肃头好痛。

同时为他试图想跟痴儿沟通而倍觉丢脸。

“何事慌成这样?”厅前,凉胜踱步过来,脚步不急不慢,“老夫刚从外头回来,听说您府上失火,去您府上时侍卫说您来了这儿。”

在凌肃印象中,凉胜是位从不将真实情绪流于表面的城府之人,不动声色间阴谋诡计随手拈来,哪怕他遭人陷害,被爱重的后生亲手设计,也不见他脸上有丁点异样。

可这时,凌肃分明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忧郁惶惶。

他还什么都没说,凉胜已有预知了么?

“国公,”凌肃向他抱个拳,算是全了礼节,“我府上新建,书库单薄有待补充,想去您书房借几本古籍一阅。”

凉胜的书房内有机关,旁人禁止靠近,又因为是书房,少了些阴谋森森的味道,是个不错的私谈场所。因为飞鱼曾经潜入,书房机关后来又经过改造,更是安全妥帖。

书房内四壁书架,高近三丈,藏书无数,囊括古今朝野各种名著学术正传杂记,天上地下无不涉猎。

书房闭门后,房中的桌案上燃着烛火,淡淡照亮了凌肃彷徨的脸庞。

“实不相瞒,”凌肃直入正题,“今日我王府失火,娘亲似乎记起了往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潜入王府的一名灰衣人听见,不好的是,灰衣人逃了。”

书架前的凉胜眼皮一惊,将手中的简易版《周易》放回了原位,若无其事的眼光在书海中游离,未看凌肃,“娘娘疯癫宫中无人不知,纵然说她要造反又有谁信,别在意。”

“真说造反倒好,偏偏她的话字字为父皇大忌。”

“还请殿下一字不落地,说与老夫听听。”

凌肃是深信凉胜的,就算他亲手将这位国之肱骨拉下宝座,亦不会动摇凉胜在自己心中如父如山的地位,遇到了事,他宁愿与凉胜商议,也不愿去沾惹那个喜怒无常,敏感多疑的父皇。

听凌肃说完暖阁的事后,凉胜微微喟然,问道:“木盒的主子给你的信息,想必正是娘娘所言的那事吧。”

“是。”

“说是娘娘疯话不足为信,也没错。”凉胜却在凌肃未给出表情之前,又道:“不过,满朝人不信娘娘都没没有意义,只要一个人信,我们都要遭殃。”

“父皇……”

“若圣上没有先前对娘娘的怀疑,没有因妒忌杀死娘娘的师兄,那么此事就算被人搞大,也不见得动得了谁。坏在圣上先入为主,娘娘身上疑点太多而圣上苦寻无果,唯一的突破口,本身就在娘娘身上。”

“国公,请如实相告,我母妃……”凌肃欲言又止,向来口齿伶俐的他活像个结巴,“她是不是,真背叛过父皇?”

“您既然信了,又何必再问?”

凉胜说得漫不经心,凌肃却因此狠狠一颤,“我也曾怀疑过母妃疯癫并不单纯,我想以您的能力,手可伸入后宫,造了那么完善的局,为何会瞒下最该知道真相的母妃,还有师父为何会与您联手,您与他的关系。木盒中的信息,正好契合了我的猜疑。”

“说来听听。”凉胜从书架上取了本杂记来到书桌前,与凌肃对坐,边看书边听他说话。

“那人的提示,是主持师父与我母妃……”他的话戛然而止,像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许是害怕被那些话划伤喉头,他声音缓缓:“那人的意思,是师父与母妃私通,您与师父关系特殊,您担心母妃总有一天供出他,便在调包我的那夜,谋害了母妃使她疯颠。我想找出破绽否定这样可怕的猜测,可是,不能。”

凉胜的翻书的手定格在第一页,眼神很远,“你母妃师承当年第一画师,是女弟子中最具灵性的一个,圣上也是看中她的才华,这使她一举为妃宠冠后宫。但圣上生性多疑,对于他的妃嫔更是如此。娘娘有一位师兄,青梅竹马长大,师兄本无罪,只因娘娘与她师兄身上有太多彼此的影子,便遭设计受害,娘娘品性高洁而骄傲,从此与圣上断情。老夫也一度担心娘娘的事会使你受冷落,所幸圣上极看中子嗣,对你尤其。”

“师父呢?”凌肃忙问道。

凉胜眈了他一眼,“了尘大师偶有入宫讲经,圣上也会带妃嫔们一道听经,了尘每回入宫都会小住三五日,如此,便有机会接触娘娘了。”

凌肃没有问断凉胜的话,拳头轻轻一握,转开了眼去,容色难堪。

“圣上在娘娘身上发现了端倪,但娘娘一直未向他透露对方身份,这是圣上心中的结,却又不能像对待犯人一般发下去审问,便寻了个事由,清洗了一批侍卫,宁枉勿纵。”凉胜看着正在逃避他视线的凌肃,有点哭笑不得,“你师父与老夫关系确实不一般,否则他凭何会受老夫嘱托,冒那么大危险调包你这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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