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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凉陌川凌肃 > 第62章 京
 
比功夫,凉陌川本来比他要胜一筹,眼见她反击正猛,面具男忽然回避了她的招式,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

凉陌川知道事情要糟,因为这是对手的马!果然脚下的马儿腾蹄长嘶,而面具男却稳站马背,趁着马儿腾蹄,她重心不稳的空档再次对她出手!

她被逼在马下,脚上缚着缰绳,生生地拖行在地上,整个脊背蹭在粗糙的地面,在马儿急速的行驶中被蹭得像要着了火,衣衫磨碎,擦出了血痕。这时的她有两个选择,一是拼力弹起,返回马上与面具男一战,但这样一来,好整以暇的面具男,便会趁她刚要上马那一刻的薄弱时,对她发起致命攻击,但凡挨他一掌,她怀中的解药必然就保不住了。

她完全可以在拖行中自解缰绳,但她更不能这么做,只因在她身后,两匹马已经追来,在她解开缰绳,身形无法稳定的时候,定会被身后的马蹄踩碎,被他们手上的长刀分尸。

面具男立在马上,阴沉地看着在马下拖行的凉陌川,上来,是个死,解开缰绳,一样逃不掉。

他们不必有所动作,他虎伺,后面的兄弟继续纵马,地面划擦着肉身,逶迤出一道道她的鲜血。

凌迟也不过如此,她一个女子又能撑得了多久?所以就这样持续下去吧,不用再动手,等着她死好了。

他笑了,“凉陌川,让你死个脚冲京城,却永远也踏不进,如何?”

凉陌川也笑了,笑意中她看着面具男,眼底尽是不屑,哪怕在巨大的痛苦中,被虎狼包围的危境中,她的笑,不输天下最惊艳的那一笔。

老天终于承受不住雨水饱和的重量,哗哗雨落,落在她的脸上,将她脸上的一抹笑容点缀得凄凉,却更明亮。

她掏出怀中装解药的那只黑匣,“听说,解药不能见水是么?”

面具男心头一惊!

她的右手食指放在匣子上的突结处,只须一按便能立刻弹开,动动手指,足可让她宝贝的,面具男也同样宝贝的解药,暴露在疾雨中,毁灭。

量你短时间内也得不到另一份解药,陈念纭撑了太久,内力运用太过,掏干了精元,她等不到那时的,既然逃不过一个死,我们便一起,来个你死我亡吧!

“住手!”面具男紧张地喝道。

雨水模糊了视线,灌入耳中,凉陌川只是笑着,连声音也听得不大清晰,她仍不起身,忍受着皮肤摩擦在地上的痛楚,因为她相信,这样的痛,会很快离她而去……

面具男担心凉陌川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一拍两散,与陈念纭来个同归于尽,正如将军攻城,必会给敌人留一道希望之门,怕的是当人们面临绝境,会做出最后的疯狂抵抗,那种力量如洪水猛兽,不惜毁灭世间一切,绝境中的人很可怜,绝境中人更多的,却是可怕。

面具男神思一过,退开了马背。

这时凉陌川一个腾身起,重返马上,迎风披雨,很快已湿透了全身,在她的身后,追兵逼得正紧。

天降大雨,风啸如涌,恶劣的气候却给凉陌川多了一注筹码,借着面具男对陈念纭的关切,想为陈念纭守得解药的心思,而暂时保住了自己和解药,可这样的平衡是单薄和危险的。

当他们认为没有希望拿回解药时,便不会再有所顾忌,到那时唯有一个字:杀。

“还回解药,我饶你一命!”身后,骑马狂奔的面具男喊道。

凉陌川充耳不闻,紧紧咬着唇,腿夹马肚大喝一声“驾!”

快到极致的马速将黑暗的夜色撕成两半,漆黑夜下,辽远长道,三匹骏马逐鹿,这一刻,马快、雨骤、风疾。

“不好……”紧追的面具男发觉了什么,眼神陡然一凛,凛然之后是他的决绝杀意,指间的三菱镖狰狞着锋芒毕露,向着前方女子,发出幽幽致命的寒光……

今夜过得仿佛特别漫长,多半是因为雨天的缘故吧,人的心情低沉着,郁郁着,雨一直在下,像是老天破了个窟窿,这在秋天里是少有的现象。京城像往常一样,宵禁后万籁俱寂,酝酿着看不见的疾风骤雨,泱泱都城,在泱泱大雨中被蒙上了一层谜样的,诡丽的色彩。

黎明之前,雨歇云散,一缕火红日光挣脱黑暗束缚,射穿天空的一片灰蒙。

一夜过去了……

当今天子,给予凉陌川的最后时限已过。

一宿未合眼的凌南冲出寝宫,人刚出现在殿前,负责守卫寝宫的侍卫们哗啦啦赶来跪见,十多名侍卫还未跪齐,凌南已杀气腾腾地命令道:“速传慕晨晋见!”

他脸色苍白,眼中的恨意似可燎原,当他眼中的恨意转淡,充斥着的,便是长无尽头的血海与刀光。

侍卫们也是一惊,这就领命下去传人。

跪着迎上凌南的王福手持拂尘,闷着头,不敢迎接圣上怒目,却悄悄往左瞧了过去。

“圣上息怒!”凉胜赶在凌南身前卟地一跪,重重地磕下头去。

“朕意已决,朕不会再傻等了。”凌南一夜暴瘦,本来白了十之八九的发,此时更是只见银霜,不见乌丝。

凉胜没有苦苦劝说,只是缓慢而郑重地,摘下他头顶上象征高贵身份的玉冠,沉甸甸地托在双手中,轻轻搁在了凌南面前。

“臣谨以此冠,此人头,请圣上再宽限半日。”

凌南目光冷漠,语气里满是绝望的不屑,“你已是待罪之身,人头早寄在了朕这里,你还有什么筹码可押,你以什么来与朕谈判?”

凉胜想也不想,正色说道:“以十二年前平敦亲王之乱,定纲纪乾坤,以十年前救皇子于水火,诛国舅同党,稳朝廷大局,以平原救主,退敌十万强兵,还大渊四海升平,以十六年兢兢于业,为圣上百姓铸盛世华庭!”

“你……”凌南顿时怔住,凉胜从不会向谁炫耀他曾经的光辉成就,短短几句话,每句话的背后都是一支铁血长歌,当年的烽火,杀伐,还清晰地历历在目,今日提起,那些年不离不弃的战友,意气风发的少年重臣,至今才四十来岁,为何看起来垂垂老矣?

凌南不知为何,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你”字哽在喉头,脸色由白转红,又始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他延限半日的请求。

双方僵持了许久,凌南才忍着火气与焦虑,叹气道:“好,只有半日,朕过时不候。”

晨光下,泥泞上,京城南门外,空旷视野中,一匹黑马破风而来。

赶着进城的人们停在城门口等待排查,因为昨夜一宿大雨,今早进城的人数比以往少些,而排查却更为细致严密。

急迫的马蹄声很快进入人们耳中,引得人们纷纷转头观望。

一身黑衣褴褛的女子长发飞扬,马蹄腾得疾,一夜的湿衣,清晨时便在飞驰的马速中被风干,甩飞的泥水溅在她的衣上,脸庞,但女子并不因这些赃污,而失去了原本的昂扬风神,只是她眼中难掩几丝疲态,几丝苦痛。

座下的马中途换过一匹,前一匹因为疾行猝死,这一夜她不敢合眼,身子僵直地绷在马背上,意念不敢有一刻放松,心中的信念不停地催促着她:快些回去,还来得及……

一定。

“什么人,快停下来接受检查!”城卫枪指狂马奔来的方向。

黑马的速度不见一分放慢,径直冲入人群,将黑压压的人群分水似的一分为二!

“我是七皇子密探,有重大行动,各城不得阻扰!”

城卫们听说七皇子密探在执行重大行动,没人敢过来阻拦,根据朝廷惯例,特殊人员在执行特殊时,有根据时情对旁人生杀予夺的权力,何况几个城卫?可城卫们又很疑惑,密探行动时身份尤其隐蔽,哪个敢在光天化日下这么大声一喊,说自己是皇子密探,在执行重大任务的?

城卫们一时想不通,木讷了。

就在城卫们木讷的眼光中,急速的黑马乌线一般,直插京城!

远远地丢下一句话:“国公世女金牌被夺,凡见持有金牌者立刻捉拿,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黑马驶入京城大街,全程速度不减,见者接连回避,所到之处,簸箕掀鸡蛋打,大葱饼子满天飞,路过豆花铺子时,马上人喊道:“速去慧王府报信,故人已归,皇宫门前见!”

圆脸矮胖的豆花铺老板听后忙向外探头看,可只见一绺黑线闪过,转眼,又被淹没在人群中。

最后,黑马直奔洞天阁对面的西施楼,便是那间京城第一富商林方国儿子林朝安所开设,号称京城第一妓院的窖子,她连人带马就那么硬生生闯了进去,惊得刚起床吃早餐的美女们咋舌慌叫,涌成了一团,一片狼藉中,马上那人却淡然一笑,指着她们当中最美艳的一位,徐徐说道:“你,侍候本少主洗澡。”

……

凉胜长跪于月华宫殿前,身前地上,放着那只血火里拼杀换来的高贵玉冠。他拼上身家性命尊严,拿他从不愿提起的功勋才换凌南宽宥的半日光景,若叫他知道,这会儿凉陌川正在妓院里洗澡风流,不知要气得吐几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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