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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凉陌川凌肃 > 第46章 发现疑点
 
情境一派萧瑟,只有门上这把锁,看起来比较干净,凉陌川提起铜锁,细细看着那锁芯。

身旁,慕晨默然不语地陪着。

“这把锁比其他的较干净,而且,近期被打开过。”她心中的判断,一点点得到了印证,如此,却并不能让她轻松一些,近在眼前的压迫感,又一次汹涌逼来。

“你肯定?”慕晨嘴上在问,神色满是不置可否,他自年少便是少钦卫中的佼佼者,根据细微痕迹查找线索及作出即时判断,向来是他的专长。

“是用盗窃者常用的作案工具打开,锁芯有轻微损伤。”她放下锁,往哪一个方向走去。

“然后你的结论是……”慕晨等着看好戏般,孜孜不倦地跟在她身侧。

凉陌川笑笑道:“你看到门上的灰尘了么?灰尘是没有动过的,这个人很小心,自己打开过门,却还在遮掩行径。陈府当年被抄家,已无值钱东西,这人进一处废宅而已,他用得着如此小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可以排除这个人入室盗窃的可能。”慕晨故作很懂地点头,以配合凉陌川对陈府膨胀的积极性。

“一个人若不为盗窃,偷偷进主人房为何?”凉陌川笑而不答了。

另一个吸引她住足的地方是陈家祠堂,祠堂并未上锁,关闭的双扇门一推便开,依然是满目荒凉的景况,祠堂正中挂陈家第一代将军画像,画中笔迹清冷,纸质泛着微黄,透着沧桑的年代感,陈家第一代将军曾为国立不朽战功,官拜二品,百年前也曾名噪一时。香案上供奉陈家列祖灵位,这些灵位或倒或立,因太久无人打理而一片灰蒙。

凉陌川径直来到香案前,审视着案上香炉,距陈家惨案已过两年,已两年无人为陈家先祖上香,因此炉中灰烬已全部与灰尘融为一体,不比新鲜灰烬能呈现出的卷条状。写意画慕晨也不问,负起手来安静地跟着,对她的每一个眼光、动作,也不过悄悄留意了几眼。

手指在灰烬里搅了搅,将埋在灰中的檀香翻上来,凉陌川不出意料地勾起嘴角,果然。

她发现,在这些余下的檀香梗中,有一根看来较新,埋在一堆灰中,不细看还真不易发觉。

燃这香的人也曾做过手脚,掩饰有人上香的痕迹,若不是发现了余梗,表面上并不能看出什么,上香不会只燃一根,那人应当也对余梗有过清理,但因为一些原因未能理尽。

比如遇到了紧急事件,或者,光线不明。

“有人来为陈家上过香。”慕晨看着她手中那小小香头。

凉陌川郑重颌首,渐渐深下了目光,“有人,已经回来了。”

朝霞宫,一位后妃的宫殿,在十年前那场惊天变故后,这儿的女主人彻底失去了她所有傲人的资本,及与她最近的阳光,使她不再聪慧伶俐美艳动人。

此时年过四十、鬓角发花的她双目无神,倚在躺椅上对着站在她面前的人时而笑笑,想起身去迎接,又时而摇头,告诉自己要警觉。

她面前站着的是当今圣上凌南。凌南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十年来,他也会在偶然间想起他的淑妃,不是每回想她便会过来看看,他不喜欢面对这样的她,如此会令他的心情无比沉重,沉重到,想亲手杀了她,唯有断绝了念头,才能真正地彼此解脱。

凌南走往她椅侧,蹲身下去,沉重里带着怜悯的目光无预兆地尖锐起来,似要报复什么,一把抓住她枯瘦如柴的手腕。

“啊,你别杀我……我不是坏人……”淑妃沙哑地惊叫着,想抽出手,却又被凌南更紧地捉住。

他用力地禁锢她,直到她因为惧痛而停止呼叫,满眼惶恐地看着她,身上不停地发抖。

凌南饱含恶意地抑下声音,冷冷道:“好想杀了你,为何还要让你活着,可是,朕不甘心,朕知道,你这儿——”他箭般目光看向她起伏不止的胸口,“住着另一个男人。”

淑妃已不通人世,此时只知害怕不明其他,不停地摇着头,疯癫癫的眼神似在乞求他的放过,而他目中凶意更甚,尽管,在他手下挣扎的女人并非常人。

“你疯了,疯得倒干净,可你还没告诉朕那个男人是谁!”凌南心中的羞辱感更加盛起,这是他多年来无法忘记的耻辱,犹记得十一年前的某日,他不告自来,帷慢后他发现淑妃拿着一条男人汗巾,面上满是想往,彼时她那般温柔眼,脉脉含情地瞧着,一遍遍清洗汗巾,一遍遍轻唱……

后宫内苑拒绝男子进入,那个被疑与她私通的男子,即便不是最有可能接近内宫的禁卫军,也与禁卫军的防卫疏失逃不了干系,那事后,凌南对禁卫军做了大肆调动及清洗,以宣泄心头恨意。而这个被疑背叛皇帝的淑妃,每每只是含笑看着凌南,不哭闹,不解释,似乎在说,我便是这样,你又能拿我怎样?

他讨厌这样眼神,每回看到,他都想将它抠出来,于尘埃里踩碎。

“因为朕杀了你青梅竹马的师兄……”凌南直勾勾将她看着:“因为朕不喜欢旁人提起画圣时,总会说起你与他的想当年,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朕是棒打鸳鸯的蛮霸之人,你们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朕不喜欢他,于是朕设计将他杀了,可你……竟然因此对朕怀恨在心,朕再疼你都没用,你还是……用最令朕不堪的方式,报复了朕!”

淑妃神色戚哀,惊如小鹿似的往躺椅后倚去,叫凌南捉住了她纤细瘦弱的腕子,痛得她双眼泪雾蒙蒙。

“那个男人是谁?一定是禁卫军中之人吧,他是谁?”凌南问后又觉自己太可笑,她痴傻至此,他的话她根本连一句也听不懂。

龙目中又染上几丝戾色——真的好想,杀了她,曾经最爱的,而今最爱又最恨的……

最终,仍是不舍。他不再多看,丢下惊慌的淑妃,转身便走。

等走到宫殿大门前,大太监王福躬身迎上,见圣上面色泛白,谨慎地道:“圣上,定国公求见。”

顺着王福目光,凌南看向右侧,二十步开外的宫墙下,凉胜笔直地站着,手中还拿着一件类似画卷的物品。

得到凌南允许,凉胜才加快步子走来,深深一躬参见,“禀圣上,臣受人之托,为圣上带了一件画作,因算私事,便未在朝上禀明,此时又让圣上多累了,是臣的不是。”

凌南在凉胜手上扫了一眼,“何等画作,劳凉爱卿亲自带来?”

凉胜打开画来,一幅惟妙惟肖的写意画映入凌南眼帘,对这画的第一印象是绘画之人的笔风清奇,草是那样的草,马是那样的马,河是那样的河,可在笔者的手底,又尽有不同,更鲜,更柔,更独有慈者风韵,让观者一见便心生宁和,纵然种种纷争在前,唯愿眼下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好安宁,此心足矣。

“好画。”凌南忍不住赞赏,“不知画者何意?”

凉胜眈下眼帘,停顿了一个数才道:“画者,是为母亲所画。”

凌南眼中的赞赏意味登时微有变化,天子之喜怒,向来不动声色,他知道这是释念为淑妃所作的画,他厌恶淑妃的绝世画功,厌恶与之有关的一切,自然不会喜欢释念操笔作画,哪怕这孩子自小便是个无师自通的习画天才。

他向王福丢了个眼色,最善察言观色的王福立刻明白,恭恭敬敬接下凉胜手上的画,转而送去了淑妃宫内。

王福走后,凌南带头踱着步,眼角一斜,与身后一步的凉胜道:“他这几天,可还好?”

凉胜面无表情答:“回圣上,小师父今日起闭关不出,为自己消除业障,亦为圣上与社稷祈福。”

“好端端的,为何祈福?”

“只因昨夜之事。”凉胜如实地答着,避过了释念中毒垂危之事,对于昨夜事凌南已从慕晨口中有所了解,不必隐瞒,关于释念伤情,则不可多说,虚虚实实盖过便好,说多了,倒会担个欺君的罪过。

毕竟相处十几载,彼此知根知底,圣上要查此事,事关凉陌川,圣上便不会在凉胜跟前多言,反而主动岔开话题道:“对了,听说昨日,世女与右相闹得挺不愉快,说是因为文丞?”

“怕是当中有所误会,小女脾气不好,不懂得圆通,双方僵持不下,是以出了些状况,谢圣上关怀。”

凌南笑笑,“你家女儿,不出点状况倒不像她的行事作风了。文丞嘛,朕重臣之子,朕已派太医去右相府瞧了,不管他是何毒,太医院必竭诚为其治疗。”

凉胜拱手奉承道:“圣上恩泽隆厚,是万民之福。”

与想象中情景差不多,凌南甚至不愿提及凉陌川,或许他只须一问,凉胜便会将所有知道的事和盘托出,但在凌南这儿看来完全不必要,一是他自信少钦卫的侦察,二是不愿让凉胜以为他对这事上了心,君猜忌臣令臣心寒,同样的,凌南也不想让凉胜以为他在猜忌凉胜,他亦会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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