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6.诡异张二狗和油纸灯笼
“你这黑云竟真能下雨？”
纪道轻声喃喃一句，起身一跃跳上旁边的树木，在窸窸窣窣一阵攀爬声后钻出树冠，站上树杈聚目远望山谷远处。
黑云遮蔽月光。
方圆百里漆黑一片。
曲折溪流泛出的淡淡银光，也随着黑云愈加厚重而黯淡，肉眼难以分辨。
山谷成河，隔绝群山。
古人早在数百年前就发现这一现象，有众多古籍记注雨水，即便不下雨也会下雪，或是下些冰疙瘩和类似雪沙的雾。
纪道表情愈加严肃。
仙鹤不断飞行。
整个山寨蒙着一层黑影。
当时自己还没来过呢。
稳稳落在漆黑山寨中。
本应在深夜保持死寂的山谷，却有惊天洪水一刻不停，披着夜色奔袭千里。
五脏露天。
还真是丝毫不差。
但这句话在无尽航路上是对的，航路多数地方都会下雨，下雨是正常事情……
半空中似乎已经有雨滴凝聚，跨越高空落向千里青山，直奔他们等人而来。
“发大水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怕山寨里藏着什么东西，直接用镇玄音开路呼喊。
纪道跳下仙鹤四下环视，却见山寨里死寂一片，没有半盏灯光，也听不见丝毫人声，仿佛整座山里都没有一个活人。
“细想也是。”
“所以村镇必须分散。”
侧耳仔细倾听。
只等纪道一声令下，它们便如离弦之箭，扫清一切阻碍，誓死保卫仙门畅通。
和仙爷外出前往神鬼险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而每次在遇到难题时，仙爷都会默默观察环境，面露思索长久沉默。
“勿要喧哗。”
这下完犊子了。
这种声势的水流，想乘船出行是痴人说梦，船身一碰河面就会扭断，即便安全入水也会被水流卷走，能飘多久算多久。
你倒是能困得住凡俗百姓，却不可能困得住监仙司，对百姓而言是灾祸，对仙鹤来说却是小雨，况且自己能造船。
纪道仰天长啸惊破午夜。
无边崖的地势高低落差极大，千米山谷随处可见，雨大时处处都是千米瀑布，汹涌落入谷底时才能搞出这般声势。
“张二狗！”
而自己却拖延许久，因为头顶黑云和远处大雨，一惊一乍当做敌人手段，总感觉有人要暗害自己，凝神思索了半天。
前几天已经下过雨。
“谷底沟地普遍要比山头梁地更肥，无边崖千米山谷以沟地居多，一座山谷开垦出的良田，就够数百人衣食无忧。”
但落底后就平稳了。
真是丢人丢大了。
头顶黑云薄厚不均，刚巧在此刻破开一缕稀薄缭绕的裂隙，洒下十几里黯淡月光，隐隐约约将谷底的景象映出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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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终于明白了。”
场中只有自己和身为天宫老祖宗的仙尸，能在这种天气下乘鹤升空，阴兵鬼将终归欠缺经验，无法单独乘坐仙鹤。
这等水势真不是开玩笑的，出了仙门所在的山谷后，耳边全是翻腾狂涌的水声，轰隆隆连绵不绝仿佛群山在震荡。
但却想不通事情关键。
除了字多一无是处。
自己随时可能被卷走。
但说到底，这无海仙洲的雨季还是吓人，也难怪处处都是千米沟壑，百万年都是这样下雨，什么大山不能给它冲垮？
“难道张二狗没有守仙门，是因为雨下得太大，他实在是过不来？只能隔三差五过来瞅一眼，看看仙门有没有开启？”
苍茫大地一片墨色。
雨水灌入谷中浸泡船身，但这些古船却一动不动，被活活淹死也难以漂浮，只有满地的残肢断臂，在浅水中上下起伏。
纪道听着这般声势，在黑暗中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在百尺高空，而是脚踏悬桥，距离下方河面只有半尺不到。
但他能知道个啥。
仙鹤缓缓下降。
“按道理来说，无海仙洲的百姓是通过仙门从南泽古城迁到此地，仙门附近地广人稀物产丰富，原地定居才是合理。”
但险峻水流应该是少数。
“万一吵醒山老爷就完了！”
“是因为仙门附近环境恶劣，雨季一来谷底沟地全毁，雨水封山不得进人，只能在被雨水围困成岛的山顶求条活路。”
蕴含浓郁雨气的冷风呼啸拂过，直扑纪道面门，蒙得他口鼻发冷呼吸不畅。
纪道皱眉仔细打量张二狗。
思索间。
“仙门附近的土地泥泞，草木湿润雨露晶莹，清池溪流都面积扩大，显然是这段时间下过雨，而且雨水恐怕不小。”
纪道表情惊变仰头望天。
“上次仙爷也多少说过一句，说无边崖的地形变幻莫测，仿佛江河无水川瀛干枯，在千百年前可能是一片汪洋大海。”
一二百条沧桑残破的古船，横竖错乱搁浅在谷底，在微弱月光下明暗混乱。
环视左右。
开膛破肚。
可望镜都司唤雨来做什么？
无边崖处处都有溪流经过，根本算不上缺水，不需要唤雨解旱，而且雨大成灾，下得把山谷淹了根本不是好事。
他其实看清了，张二狗不是走过来的，而是从头到尾都站在屋檐下，他冷不丁显现，是因为他主动点燃了油纸灯笼。
上百阴兵隐匿林间。
不过这般信息也不是全无作用，纪道隐隐有些感觉，无海仙洲这种险恶环境，恐怕必有神鬼邪祟藏匿在群山某处！
纪道表情严肃仔细推理。
短信发完后，纪道又跑回天宫唤来小道士两人，叫他们随自己进入无海仙洲。
“嘶，难道……”
半空冷气更浓。
隐约可见雨水已然成江，溢满山川纵横谷中，水声汹涌直冲云霄，水势猛烈将群山割裂成岛，蜿蜿蜒蜒化作弥天大网。
<div class="contentadv"> 纪道看得心惊。
倒是豪气。
倘若这雨有毒，专攻自己等人，却让方圆百里生灵涂炭，也明显得不偿失。
除非这黑云大雨根本不是望镜都司的手段，也不是针对监仙司仙门的仙术。
让无边崖化作江河大阵，你望镜都司再凭借本土优势，以天地为盘，以舟师为子，和监仙司在江河山川间展开博弈？
“这是什么雨？”
于是准备片刻后。
轰隆隆。
“可见此地凡人早已知晓。”
但黑云真能下雨，还下得如此庞大，那恐怕不是一般的仙字手段，而是和‘呼风唤雨’有一拼，八成是真仙术级别。
纪道将多余之人送回秘境待命，自己则收起黑玉枕随身携带，与小道士仙尸乘鹤起飞，直奔张二狗剿匪的第一座山寨。
无海仙门并未失控，只是山中下雨谷满成河，另外张二狗生死未卜不知去向。
他想乘鹤去寻张二狗。
“是我想得多了？”
“凑到一处活不了人。”
望镜都司过不来。
“但现实却是，仙门附近居然少有人烟，只有区区几个村镇，而且相距甚远，仿佛生怕离得近了才刻意保持距离。”
说到此处他都想夸夸自己，虽然此前的推理出了点小问题，但这次的推理应该毫无问题，用仙爷的话叫‘逻辑完整’。
“究竟是不是神鬼手段？”
“大半夜站这里做什么？”
鬼将仙尸就在身旁。
一口气卷到幽冥地府去……
它的愿意就是：
也有点仙味。
纪道皱眉眺望，虽然无法用肉眼看到，但透过空气中的声势也有些感应，无海仙洲已经变天，一场暴雨拉开序幕。
已经飞到舟师残骸处。
就是没啥用。
黯淡火光照不全一个人。
这个理由似乎能解释，张二狗为什么不守仙门，因为雨后山路不是人走的，而且雨水成江，也将此地和外界隔绝。
和当初他借东风毒雾熏山，把山寨上下所有人全部迷晕的景象几乎相同，空气和环境中都透着一股浓郁的神鬼气息。
这家伙有问题。
“后来在谷底发现舟师残骸，也印证这个说法，即便无海仙洲真的无海，也定有大江大河，否则舟师不会进入此地。”
半空黑得不见五指。
唤出小道士就能多两人，而且小道士清秀身轻，还能多带两尊鬼将同行。
仙鹤也是如此言说。
草木皆兵恐怕就是如此，只不过自己更胜一筹，连天上下雨都疑神疑鬼……
“仙爷猜测无海仙洲层被古人填埋，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而是和黑云有关。”
所以头顶的黑云……其实是自然形成，瓢泼大雨只是无海仙洲到了雨季？
所有地方都会下雨。
“所以古人应该就住在仙门附近，开垦田地精耕细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同时也守着仙门，起码能守着一个希望。”
纪道若有所思。
所以绝大多数星球都不下雨，甚至连水都没有，得出这个结论是幸存者偏差。
“……”
纪道在仙鹤背上推理道。
现在看来。
但可能性不高。
带着足够抗衡望镜都司的手段，还能惧了区区一个山寨，这山里能有什么？
“道爷，嘘！”
“如果仙门溪流面积扩大，恐怕四面八方的山谷，早就被雨水灌了个溢满，化谷成湖，变道为河，山巅化做孤岛。”
轰隆隆。
“张二狗，伱疯了？”
“不对，那张二狗呢？”
船皮腐朽。
哪怕海上风暴狂涌，仙鹤也能在昏暗高空，锁定茫茫漆黑海面上的吹埙人，并急速俯冲精准定位，将其一鹤爪钩走。
虽然仙鹤说不出人话，但它已经生灵开悟，从古至今寄居天宫，陪伴历代天宫道人数百年之久，双方可以简单沟通。
当初他们就是在舟师残骸这里，发现有土匪试图猎鹤，他们的山寨就在附近。
天宫没有这般猛烈的大江大河，但天宫古籍中却记载着不少，无一不是惊天动地，只看文字描述都让人心惊胆战。
先给仙爷汇报一下。
云不下雨。
监仙司怎能被雨困毙？
仙鹤的视力远超人类，身入云端之上，也能看清地面猎物，这一点在当初三妖岛附近，就已经给仙爷展露过一次。
“四周地势更低。”
自己还是差得远。
不会再有这样骇人。
纪道懂得鸟语，听到仙鹤如此言说，便将其修饰成大雨如瀑和悬河灌山。
他大半夜不睡觉也不休息，手里提着一盏油纸灯笼，直愣愣地站在屋檐底下，像是知道有客登门，刻意在门口迎接。
银河星宿无尽。
张二狗只有下半身被照脸，上半身和他那张老脸，被淡淡火光映得半明半暗。
此刻自己也效仿一番。
“此前发现的凡俗村镇，虽然坐落在谷中，却是接近山巅的半山腰，上次剿匪的那处山寨，位置也是在山腰高处。”
只能解释解释，为什么仙门附近没人，以至于当代监仙司悄悄潜入时，整个无海仙洲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们。
“而多数人迁徙到望境都司，想来那望境所在之地，才是真正的风水好地。”
后来和仙爷说起。
船肉糟烂。
仙爷说这是因为迷雾海开在海上，沿途大陆必然沿海，水汽充沛气流循环，而且气象运动本就是宜居星球的必要条件。
凡是存在的，就一定是有原因的，别看只是寻常的村镇分布，背后却暗藏着波涛汹涌、伴随数百年被逼无奈的成因。
这场面真够诡异的，他看着这些沉船，总感觉它们像是一个个活人，被某种庞大邪物彻底分尸，堆在谷中慢慢腐烂。
“且周围群山林立，山间野兽定然不少，南泽古城全城军户，武德充沛手段众多，即便是打猎捕鱼也够养活全家。”
哗。
此刻黑云还不如风暴。
还唤云来作甚？
让人很难理解其用意。
宜居星球才这些。
“仙门处在高处。”
“无海仙门位置较高。”
张二狗冷不丁出现在右手古建的屋檐下，手里提着一盏油纸灯笼，表情诡异直勾勾盯着纪道，伸手示意纪道小声说话。
下普通雨没用啊。
“上次和仙爷乘鹤遨游，俯视无边崖寻找人迹时就已经发现，无边崖群山沟壑纵横大起大落，如天然棋盘落入凡间。”
“从未在谷底见过人迹。”
纪道又想起一事，转头看向下方仙鹤，稍微思索片刻后，忽然匆匆忙忙跳下树干拔腿就跑，淌过清池返回地室。
这黑云是望镜都司的神鬼手段，它能下雨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所以仙鹤这话不会有假。
十几公里外似乎有雨声响起，既然能跨越群山传到此地，这雨定然倾盆如瀑。
堪称尸横遍野。
好在前面不远就是山寨。
众多神鬼手段蓄势待发。
非得被雨淋了才后知后觉。
寻常百姓也出不去。
“估计就是如此，我之前就曾疑惑，仙门附近为何只有区区两三个村镇。”
双方无法取得联系，那仙门重开的消息就难以走漏，自然也不需要守仙门。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古代的高人根本不需要亲眼看到大雨，只是观望四周风水和村镇民俗，就能掐指推衍出此地有古怪，这就是道行。
纪道后背微凉。
“古人选址很有讲究。”
仙门都不守，能知道自己要来？
“道爷，我没疯，但我确实半条命都差点没了，道爷你猜一猜，为什么这些土匪，偏偏选择占据这个山头当山寨？”
张二狗压低声音语气古怪，鬼鬼祟祟藏在屋檐后，像是脸上长了疮，没脸见人般，居然反过来仙给纪道抛出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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