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着呢，对了，能帮我要一张你女友的专辑吗？”李山泽附加了一个两手握拳放在脸颊边，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表情，接着收好手机不再理会。
图书馆是私家的，当然，不是斯尼德克尔家族的图书馆，那间设置在地下，如果来自皇世和血龙计划各代表都在地下宫殿，有人脑抽试图釜底抽薪解决一切会很容易，也会带来天翻地覆的后果。
议会席在台阶上，中央下沉式的平台中间设置一张桌。每一个座位都能正对中央台，这样看上去没有阶级区分，似乎唯一一个能带手机的特权给了李山泽，因为只有她拿出来用了。
她坐在背对大门那一方阵的第二排，无论是行为还是她人自身，都是显眼的存在。
这个图书馆的布局非常宏伟古旧，柯莱蒂不由得联想到《权力的游戏》被瑟曦·兰尼斯特指挥炸毁的红堡。
确实，在皇血重要人物都在的情况下，这个图书馆可以“壮烈牺牲”。不过斯尼德克尔家族的公西秀做了预测，能确定至少这场会议是没有安全隐患的，如果他能预测出会议结果似乎就更好，不过到时候不过干脆把主角换成公西秀。
李山泽身边坐着灵童保护小组的柳乐白暮，组内还有三人现在在谛青山，孔苏因为证件的问题出国不是很方便。廖玄则与李长老坐在紧邻的方阵第一排，与他们并排的有维欧拉，这个和柯莱蒂同龄的人类女孩总是表现出最为平常的样子，像是借鉴了一个普通人类女孩的模板，乖乖上学以及参与一些显赫世家能给她带来的便利，实际上她是穆斯考家族的继承人。
巴托利家族没有明显的继承制度，接管巴托利家族也是柯莱蒂想都不会想的事，大部分家族早先从幼年孩子中选了继承人，就会特别加以教育，剩下的孩子就会被放养，比如法尔卡斯世族比尔分支继承人菲森和放养的加斯帕德，隐族里菲比和菲利普与柯莱蒂的关系最好。
菲比是人类，菲利普与柯莱蒂同年但十岁变成吸血鬼，柯莱蒂去过很多次隐族家，和那位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吸血鬼小哥哥交流甚少。
从朋友的层级看，柯莱蒂更多的是和家族放养的孩子玩，不过，维欧拉以放养式的最平易近人的家族继承人身份成为一个例外。
谛青山除了灵童事务组，还来了几名长老，在这场会议中，人数划分不太均匀，有的家族社团没来人，由区域总代表负责，血龙计划七大势力的黑鹭社有了新代理，接替罗棉的代表拒绝出席此次会议。
毕竟半个月前才杀死他们社团的一大长老，黑鹭社无法全力支持新生的皇血计划，不闹事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最理智也最妥协的选择。
已经有家族和社团因为联合而干脆退出皇世或者血龙计划，他们的离开可能导致在计划外的私自战争，但最直接的影响是减少了兵力，不过皇血联合，又能弥补。
成为吸血鬼联盟大长老的乔治爷爷参与了这次会议，和伊凡坐在李山泽前面一排。经过前面的几轮会议，很多项目已经确定或者放到之后商议，现在每派有意见者可以站起来提议，作为新的提案交给大家交流解决。
刁难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少，质疑李山泽会恶化威胁皇血计划的，连自家人都做了保证会率先杀死恶化者，那时候没人会把她当作自家的女儿，只有李屏玚。
巴托利家族今天来了不少人，连一代二代家族成员都加入了会议，南茜等人坐在较后方。
质疑李山泽被封“先驱”名号的，巴托利家族不会让柯莱蒂前去表现，只是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派发，从四岁恶化后的恢复常态，到十三岁死亡后的复生，到阶位说明甚至还有各科成绩，来自凤栖山的代表在翻到成绩的时候真的倒吸冷气，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不敢相信达到这样高度的女孩今年才二十岁。之后还有出使任务的一些优秀成绩，杀鬼降，杀邪恶术士，破阵法，毁邪教，救援，甚至还有柯莱蒂引以为傲里程碑式的杀过两任斯尼德克尔家族代表，以及背叛者林虞近。
盖尔看到这项时微微挑眉，然后翻去下一页。
李山泽不看资料，资料主笔就是她本人，平静的极少带感情色彩，但是盖尔在段里感受到了她的骄傲。
盖尔倏尔笑了一下，骄傲很快就要变成惊愕了吧？不想这个表情被她捕捉到，两人对视，盖尔习惯性的微微翘起一侧嘴角笑，李山泽便立刻别开了目光。
还有什么刁难的问题吗？李山泽的目光一一从各代表的脸上滑过，维欧拉也没看，她化繁为简根本不多考虑，坚持支持李山泽的观念不动摇，她过来的目的是讨论对待鶗鴃派的计划。
同门和家人还有苏成绯不看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苏成绯更是在去哈罗盖特前就拿到过严密的李山泽的履历，光收集情报这一强项，苏成绯就成了座上宾。
对面也有血龙计划的代表不看，专注盯着她。
看吧，总有人孜孜不倦的尝试从李山泽身上看出她的未来，她的过去，她的心理。李山泽没有办法不让别人读心，但是可以来场拉锯战。
较为安静的环境下，有纸张翻动声，代表们小声讨论总结声。李山泽对面的吸血鬼女孩坐在那一方阵第一排的左起第二把位置，在她入场的时候李山泽就注意到了，因为吸血鬼女孩是和盖尔一起进来的，但最后坐到了阿多尼斯社团成员中。
还有，吸血鬼女孩很漂亮，穿着短袖连衣裙露出胳膊上的刀疤，既然吸血鬼拥有自愈能力，刀疤就是在生前留下的，看整齐度，李山泽不由得联想是自残。对方看上去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所以她展现出来的神色态度都和这严肃凝重还夹杂小心翼翼，生怕点到火药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样就和李山泽很像了，李山泽不严肃是一贯如此，作为会议的主角反而抛开压力，有了“大家都围着我转”的悠闲感。
吸血鬼女孩面前的资料甚至没有打开，她抬起一只脚踩在桌下的横梁上，她在观察李山泽，李山泽早就注意到目光，但在回了加斯帕德消息又左顾右盼后才正视吸血鬼女孩。
艾尔撑着伞走完两侧有行道树的小路，周围是白茫茫的雾，揉进了黑夜。她顺从路灯的引导走到湖边，雾气慢慢散开，是雪夜，湖边停了一辆车，她认出是赫利尔斯的车。
艾尔走到车边，车门打开，走下来的黑发女生反穿大衣，扣好扣子系好腰带，便将大衣外面的血迹掩盖。正准备关上车门，又探进去拔掉了车钥匙，艾尔看见胸腹插着刀的赫利尔斯坐在驾驶座上。
身后灯光打来，艾尔知道是有车过来了，对着这边闪了几下灯，李山泽关上车门，正对着艾尔。
那一瞬间的惊吓让艾尔后退，李山泽回忆中的她自己居然能见艾尔？雾气袭来，艾尔的周身被迷雾围绕，李山泽转身走向后来的那辆车，艾尔以为这样就被驱逐出了李山泽的脑海，对方却转身回来握住她的手腕，轻柔却突然。
吸血鬼女孩感觉到了人类女孩手腕的温度，还有湿润。可能是血吧，是艾尔曾经喜欢过的人尚存体温的鲜血，可是原本面无表情的人类女孩，眼睛也从雨雾溟茫变成清亮倒映灯光。
是她杀死赫利尔斯，为什么会悲伤呢？看上去多么虚伪啊。
后来的那辆车居然还鸣了笛，似乎是提醒李山泽快上车，可是李山泽对那边摆摆手，接着连车灯也熄灭。
“我好像理解你为什么想看这一幕，你是谁？”
“赫利尔斯的朋友。”艾尔不敢直视对方那悲哀的眼神，突然心软的只说是朋友。
她之前没有正面接触过，所以她印象中的李山泽凶神恶煞狡猾残忍，所以在看到李山泽发红的眼眶时，才想起为什么赫利尔斯在卧室里留下了那么多关于柯莱蒂·李的东西，为什么赫利尔斯出发去利兹赴朋友共度平安夜时满脸期待，为什么他在利兹大学周边的公寓里有那么多中国诗词集，上面有笔记，为什么去斯特拉福德收拾林虞近房子的家臣说有几幅林虞近一直带在身边的谛青山上与朋友的合照不见了。
可能就是女性的慈悲，艾尔在这一瞬间也好像理解了李山泽刚才所谓的理解。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我可以带你看看别的。”李山泽说，轻轻拉着艾尔的手腕向湖面走去，白雾袭来，艾尔恍惚松了手，雨伞掉落在地。
雾散去，是雨天。
利兹大学古老的建筑与雨相得益彰，李山泽和艾尔站在建筑二楼，看着玻璃窗外。玻璃倒映着两个人的脸，人类看上去比吸血鬼更显病态，连影视剧中吸血鬼标配的黑眼圈也在这个人类的体征上，同时，比现在坐在对面的李山泽要显疲惫。
人类女生两只胳膊靠在扶手上，在玻璃窗上呵气，然后用手指画波浪线。
楼下走来撑伞的男生，两个女孩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个男生，他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李山泽说：“你觉得他还要多久抬头？”
艾尔觉得这个视角就像曾经她在庄园城堡外跑过，抬头发现赫利尔斯在看自己时男生的视角。
“1，2，3，4，5，6——抬头了。要六秒，我早就知道要六秒，赫利尔斯才会抬头看我，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就像他之后邀请我去参加家族晚宴的惊喜，去量身制作华服满足女孩愿望的惊喜，我都当作之前不知道。”
艾尔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和赫利尔斯的初遇，接着想起了林虞近打开教室门走进来的画面。
李山泽微不可闻的叹气，说：“爱不是谎言，但比真相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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