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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绮窗幽梦 > 言不惑 第拾肆章 惹相思
 
  何以消烦暑,窗下有清风。气候越发酷热难耐,雨水稀少,腐草为萤。池塘裡荷花开得最艳,花陰斜合翠,蓮影對分紅。

  小厨里熬著冬瓜莲葉湯,菜品也換上了涼拌素食。桌上都是自家制的烏梅茶,各色各樣玲瓏水果。

  大暑這日史夫人又差小厮送來幾個瓷枕,青奴,還提了盒煎青草豆腐。這是用仙草、甘草、夏枯草与金银花和菊花等中草药煎制而成,冷却后即可食之,清熱解毒。

  婉柔分給柳小姐些,當然也忘不了前院那位公子。心理惦記著今年因芷彤的事端午佳節並未回家看望雙親,這會兒還未到午膳時,擇日不如撞日。便喚了白英,携著小少爺,帶了些新進瓜果,夏日的保健藥品一起回了史府。

  史老爺夫人喜出往外,尤其見著了芸兒,更是愛如珍寶。忙又張落着好吃好玩的,只怕不夠疼惜。小小姐凝碧,乳名喬兒,按年歲也和芸兒差不遠。兩個小孩子剛見面,就你追我趕地穿梭在花園山石間,打打鬧鬧。

  這才真真是其樂融融,天倫之樂。史老爺免不得長嘆口氣,只覺得如此美好時日也太少了些,不免又得有點感傷。

  太陽落了山,天邊紅霞卷雲端。史夫人送走了婉柔與芸兒,回屋瞧見自家老爺獨個坐在梨花木桌邊,面露憂傷之色,連連嘆氣。她笑著搖搖頭:“老爺,如今怎麼竟多起情了。”

  “哈哈,”史老爺乾笑幾聲,自嘲道:“夫人說得是啊!許是年歲漸长,喜聚憂散,還生出了這伤春悲秋的毛病來!” 

  婦人缓缓落座,将桌上预先备好的百合莲子粥递过来。“日子确实也过得快些。芸儿近五岁了,凝碧都要七岁了呢。”

   “是啊。 ”拿起瓷勺子搅拌着,“再过几年给凝碧订了亲,咱们才算大功告成。”

  夫人點點頭。突然也嘆了口氣:“老爺...”欲言又止,沉思了半晌。見僕人都休息了,復又開口:“老爺竟從沒懷疑過六年前的那個人嗎? ”非常憂慮地:“按理說他也是凝碧的大恩人。可是咱們畢竟不知其底細,怎知他可信不可信呢!”

  “夫人多慮了!”老爺放下粥勺,極其認真地答道:“ 你我雖然從未見過那位公子,可是他清俊儒雅,龍章凤姿,絕對不是奸佞小人一流。何況喬兒當初的圍裹均是王府物件,又有六王爺親筆書信為證,再說她左肩的圓形胎記,更不會有假啊!” 夫人抿嘴又點點頭,繼續聽老爺說着:“ 唉!可惜了六王爺如今只剩下這一點血脉而已 。”痛惜不已,“當時王府被抄得實在是太突然,震驚朝野。沒幾日杜大人又尋到我,只說他不久也會被流放,餘生並無什麼心願,但求我千萬保住小郡主,護她安心長大。我那時才知道原先六王爺也察覺到大事不妙,便謊稱小郡主沒能養活。實則讓乳娘帶出了京,送到金陵丹鳳山下的洛渢村。” 說到這裡,心潮澎湃,不能自己,“當時聽聞此事,我便立即決定辭官回響,好找到郡主。不辜負對杜大人和王爺做出的承諾。哪知到了洛渢村才知乳娘早已遇害,喬兒也不知所蹤,幸虧啊.....”激动地望着史夫人,“幸虧在丹鳳山的林子里遇見了這位公子,才知是他救了小郡主。我對他可是千恩萬謝都來不及。”

  猛地竟望見自家婦人兩鬢早生的華髮,眼角隱隱細紋,心裡陡然生出陣陣的心酸。伸出手握過來,滿懷愧疚:“夫人自从嫁入史家,我因性情清儉,並未讓你享受過任何的榮華富貴。如今卻還要為此事擔驚受怕。” 

  史夫人見他如此認真,笑出了聲。也將另一隻手放過來握著,柔聲道:“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是真心傾慕於老爺的人品高潔,并不是為了什麼錦衣華服。為妻自當與老爺共同進退。” 史老爺感激啼澪,娶妻如此,相惜相知,夫復何求呢。

  風吹一片葉,萬物已驚秋。这天仍是要送芸儿去书斋,婉柔借故又和檀公子聊了会儿。他便说自己过几日有事要离开。女子打趣地问可是又到了修身养性的时候,檀公子只笑笑也不搭话。

  夫人心下念著:[他如今離開府上也好。免得等老爺回來,滿心滿意地要成全檀公子和芷彤的婚事,更為麻煩。]

  兩個人正廊下說着話,冷不防小少爺從山石後,疾步如風地跑了過來。不遠處還跟著位年輕公子,也是清俊的模樣,大汗淋漓地追著。檀公子這次倒不急著拉開婉柔,瞧見芸兒,極開心地伸伸手。小孩子笑著繞過母親,被檀公子一把抱到懷裡。圓鼓鼓的小手伏在男子肩上,奶聲奶氣地:“今兒的書也太難背了...” 

  “哈哈 !”檀公子笑道:“如此酷暑的天氣,可還讀個什麼書呢,不如和我後面的池塘捉魚去?” 倆人轉身就走過了花門。[這會兒是初秋,哪裡有酷暑!]夫人無語地站在那裏:[真是不想讀書,什麼理由都找得。]

  那位年輕的公子也到了近前,作了個揖:“刚才教小少爺唸書,應是太難了些,到把他嚇跑了。” 

  婉柔才反應過來此人是赫連先生。趕緊不好意思地說,明日就讓雲兒捧了茶與先生賠罪。

  赫連公子適才遠遠望見女子,看她那樣年輕,還以為是柳小姐,沒想到竟是夫人。趕忙連連說夫人客氣。婉柔又問了問芸兒的功課,說了會兒話便散了。

  这位教書的公子又回去書斋里收拾課本。待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已是晚膳时分。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有些惦記柳夫人。

  他也是清俊人才,風華正茂,那求親的人也不少登門,美人兒也不是沒見過。但柳夫人可不同,若說相貌自然是漂亮,可是最難得是那份書卷氣,卻又不是讀腐了書的桎梏感。

  [真真可惜!]止不住嘆息道:[那柳老爺可是滿身的世俗啊!]又憑空生出了減不斷,理還亂的憐香惜玉之心。再加上剛喝了點兒黃酒,才思泉湧,提筆成試:

  “水煙殘花秋念起,無端竟惹相思到”

  “小箋不諳離恨苦,鴻燕戲鱗兩悴”

  寫就寫了吧,還非提上名落下款:“贈柳夫人廊間相見。”撩筆倒頭睡去。

  第二日午后才起,早把昨儿的事抛之脑后。毕竟他也是知书守礼之人,再說也沒那份膽量,还能真去打扰柳夫人不成,也就心里偷空想想吧。

  時候不早了又怕误了芸儿的书,匆匆忙忙地撿了些稍微有趣易懂的拿上。猛然間看到自己昨夜寫的詩,念了念仍不捨得扔掉,就卷了卷放入衣袖。

  因着柳夫人的關係,這書就教得更認真些。可惜了“之乎者也”一大堆,小少爺完全提不起興趣,总惦記著何時和那位俊美公子再到池塘裡摸魚呢。

  想著想著就出了神,小衣兜里掏出片花形香片,是那日和檀公子要的。因並未薰過,味道也不濃郁。小傢伙就當個玩具般拍拍轉轉,鼻子下嗅一嗅,也歡喜得緊。

  赫連公子瞧著芸兒又開始神情恍惚,手裡還轉着什麼。他氣得走過來用手指敲敲課桌,將那香片沒收。小少爺趕忙認真瞧著課本,書齋里又傳出朗朗清脆的讀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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