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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本公主乏了(穿书)江窈 > ☆、44.第四十四章
 
国子监的池塘里, 映出一对璧人的倒影。

朦胧的月牙害羞得躲在薄雾后面,星光稀疏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托着这一对璧人似的。

谢槐玉的衣摆流转, 拂过墨一样的夜色,他手里提着一柄宫灯,亲自给身后的小公主开着路。

江窈就这么一步步循着他的印记,专挑平缓的石子小径走。

他慢条斯理的替她找到藏书楼里每一处角落, 以致于江窈手足无措的跟着他,全程不知道该干什么。

本来就是她丢的东西,现在好像倒成了他丢了个什么心尖上的宝贝似的。

不知不觉间,兜兜转转又上了顶层。

她看着他只手遮天似的支开窗栓,晚风徐徐涌进来,江窈这才觉得里头狭窄的气息舒服些。

地砖上被他垒着成堆的竹简,清一色的墨迹, 没有一样是她的。

江窈气馁的耸拉着脑袋, 泄气的准备蹲在一堆小山似的竹简面前, 沉痛哀悼一下她逝去的亲笔佛经。

她后颈领子一凉, 被人给拎起来。

江窈迎上谢槐玉的眸光:“再没有别的了么?”

谢槐玉薄唇微动:“没有。”

江窈没有再理睬谢槐玉,外头传来动静,她刚想折回去问问连枝情况如何。

“小殿下之前在相府可不是这样待臣的。”谢槐玉的声音清冷,透着一股子寒气。

若是以前江窈一定会不以为然, 可是这次她在他声音里居然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她踌躇着步子,谢槐玉忽然道:“你可还记得,第一次带你来藏书楼, 我同你说过什么?”

江窈只记得第一次跟着他过来,自己差点儿没被他害得摔下去。

她现在情绪低落,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你当时肯定在心里头取笑我呢。”

“取笑?”谢槐玉平生还从未见过像小公主这么清奇的脑回路,“什么?”

贵人多往事,她当然得提醒他,“你憋着坏想害我摔下去的事。”

“臣从来没有坑害过小殿下。”谢槐玉忍俊不禁道,或许他不该问她的,她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么,其实也挺让人羡慕。

江窈急切的反驳他:“即便没有,将来也说不定。”

她绕过红豆杉,朝木梯口的方向走去,谢槐玉像堵墙似的横过来。

江窈往左,他便跟着她往左,江窈往右,他也跟着她一道。

如此一番对峙下来,谢槐玉倒是没事人一样,江窈在他面前就像迈着小碎步似的,胸口的气息渐渐都不太平稳。

“你看,你现在就在坑害我。”江窈成功抓住他的“罪行”,“以后指不定要怎么坑害我呢。”

谢槐玉愈发哭笑不得的纠正她:“这不叫坑害……”

“我没功夫和你疑义相与析。”江窈及时的打断他。

谢槐玉低了低下颔,神色从未有过的郑重:“你可是为了当初静安寺的事,那天我下手确实重了些。”实际上,他已经足够耐着性,小公主的细胳膊太娇嫩,稍微碰一下都是一道红印。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他提起静安寺,她还当他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对静安寺的事闭口不提。

想起当时自己被他捆绑的细节,江窈窘迫又羞.耻,还不如不提呢。

“你知道就好。”希望他能对自己的“救命”恩情念念不忘,虽然过程不太如意,他昏迷之际也是她和连枝搬他去得禅院,准确的说是连拖带扯,无论如何,忽略这些细节,她于他而言,再怎么说都是再造之恩,他建个庙宇供奉自己都不为过,他谢家世世代代都要来给她上香才对。

后来事实证明,谢家后代确实历年都在供奉她的香火。

“我改日亲自登门给你赔不是,可好?”

说起来上次给她赔不是,还是为了打手心的事。

谢槐玉确实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说出这种不可理喻的话,也罢,只当是为了她低头,千千万万遍都不为过。

江窈本来以为佛经丢失而失魂落魄,现在因为他一句话,眉眼顿时活泛起来。

她眉开眼笑的问他:“谢相此话可当真?”

也该让长安城的人开开眼界,什么堪比圣人再世的谢相,放在她公主府的门楣面前,还不是照样老老实实的给她伏低做小。

说得是夸张了些,可是话糙理不糙,到时候江煊肯定第一个羡慕嫉妒恨。

“当真。”谢槐玉口吻笃定。

江窈心情一好,心思也变得活络。

她眼睛珠子提溜一转,和他翻起旧账来:“第一次来藏书楼你应过我的话,我可还记着呢。”他休想跑的。

谢槐玉揶揄她:“先前问你,你不是说半点都记不得么?”

“那是骗你的。”江窈轻蔑道,想不到吧,只有她糊弄别人的份,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谢槐玉看着她沾沾自喜的模样,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要戳穿她的幻想好了。

抄给郑太后的佛经固然重要,可是她心里头的好奇心早已被人勾起。

江窈两相权衡之下,忍不住问他:“藏书楼的窗户为什么都是钉死的呢?”

谢槐玉思忖半晌,开口道:“牵扯到光熙十六年的一桩旧案。”

“直接说十年前啊……”江窈抿了抿唇,“谢相你继续。”

她若是没有记错,十年前的话,谢槐玉不过才十二岁。

“当时我还未曾被谢清嵘赏识。”谢槐玉的眸光晦涩莫测,“国子监闹了瘟疫,所有人都被锁在藏书楼里。”

江窈听得一知半解:“我父皇下的命?”

“是。”谢槐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眉头紧蹙,“若是放在现在,由我来处置这样的事,也会下同样的命令。”

“可是长安城中许多和你一般大的世家子弟都安然无恙,并不曾听说过当年有何人家中夭折过子嗣。”江窈觉得这事听来实在荒谬。

“确实是这样。”谢槐玉不置可否。

江窈听连枝科普过,宫里就有许多忌讳的秘事,“因为里面牵扯到什么人了么?”

谢槐玉没有再吭声,半边下颔都埋在沉沉的夜色里,黯淡不明。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到哑奴。

她喏动着唇想问他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问他。

换成以前的江窈,一定会刨根问底,并且控诉他说话不算数。

她思索三秒,抛出心底另一个不安的疑惑,“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谢槐玉挑了挑眉,旋即便恢复自如,“小殿下以为呢?”

灯火通明的国子监,府兵举着火把进来搜寻,为首的连枝着急唤道:“殿下,殿下……”

于连枝而言,抄书没了不打紧,若是公主再不见了,真正儿是天塌下来。最重要的是,眼下连谢相都不见踪影。

这一切的人声鼎沸都被隔断在天窗外,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黑夜里。

江窈垂下眼睫:“我先回府了。”

谢槐玉无动于衷。

“你也早些时候回吧。”江窈斟酌着措辞,“哑奴瘦不禁风的跟着你,这样寒的天……”

谢槐玉倾身看着她:“小殿下再没有别的话要对臣说了么?”

“谢相既对藏书楼的事情这般清楚,想来当年必然牵扯其中,你又何必如此介怀于往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江窈对上他漆黑色的眸子,怔愣道,“不是么?”

谢槐玉广袖一挥,顺势捡起一卷竹简,朝着她额鬓边轻轻落下来,不偏不倚伴着她怦然的心跳声,三声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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