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宫中绣娘日夜赶工, 喜服终于做出来了。
方芷悦在四个嬷嬷，六个宫女的伺候下穿上。一身大红喜服的她配以喜庆的妆容，红粉菲菲的样子站在镜子前面。
“王妃这喜服华丽极了。”
“是呢, 你看这喜服上的金凤凰, 活灵活现的。”
“快看腰带上的这些珠子, 又大又圆润。”
“这个吗？”方芷悦随意地拨弄了下腰带上的其中一颗珠子, 毫不在意地说道：“王爷说他小时候有些玩过的弹珠，说不要浪费就给我喜服做配饰了。”
童嬷嬷笑道：“这珠子老奴认得, 是王爷小时候当弹珠玩不假。可这是先帝攻下一个临海国家时得到的大珍珠，是那国的帝王代代相传之物, 一共十二颗, 颗颗大小相仿。先皇后求了许多次都求不到，后来不知怎么就赐给了王爷。”
方芷悦不敢置信地睁着大眼看向童嬷嬷, 见童嬷嬷模样不像作假。
所以，这是真的珍珠？当时他说得轻松，她还气了好一会儿, 那家伙有够奢侈的, 把人家的国宝当弹珠玩。
她再次抚摸起那珍珠来，动作不像开始那般随意了, 心中泛起了丝丝暖意。
众人又是一番赞叹。
正在此时, 门房来报：“姑娘，罗太傅的孙女求见，说元姑娘生病了，问你要不要一同前往探望。”
“文静病了？那我得去看看她。”
说起来, 在京中日子这么久，其他的贵女不是看她没依靠不屑与她来往便是一见着就是一大堆的好话说过不停。前者她不在意，后者她不想深交，说到底，方芷悦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好友了。
脱了喜服换了清爽的妆容，又是费了好些时间。
“让婉儿姐姐就等了。”方芷悦满脸歉意地拉过罗婉儿的手，说：“我也没想到那喜服一穿一脱都是麻烦。”
罗婉儿温婉地摇了摇头，笑说：“可不要乱说话，这可是喜事儿，怎么能说麻烦二字呢？你这儿的点心好吃得紧，要不是要去看文静，我还想待久一些呢。”
“姐姐喜欢就好，明日我让人送一些到你府上去，今儿个琴儿做得不够多，就先给文静那丫头了。”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就到了元府。
即是拜访，自然是先要见一下府中的主人。
两人毕竟是女儿家，元丞相不好接待，客套几句便出门去了；元夫人一脸的笑意，拉着两人说道：“那丫头从小就没个姑娘样，今天爬树明天耍拳，跟谁都谈不来。也就你们两个心胸广，受得了。”
“夫人哪儿的话，文静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倒是她心胸广，受得了咱们两个沉闷闷的。”方芷悦笑着回话。
这父母的都这样，自己说自己孩子怎么不好都是客套话，可别人说不好可是接受不了的。她自然是知道这个理，所以专挑好听的话儿说。
这话套儿屡试不爽，自家女儿谁不疼的？如今听着方芷悦这么赞着，元夫人自然是喜上眉梢，对方芷悦的好感迅速猛增。
简单说了几句后，罗婉儿就提出要探望病中的元文静。
元夫人这才一叹，说：“那孩子得的是心病。”
方芷悦与罗婉儿面面相觑，又听见元夫人道：“昨天她偷了家里头的贵重物去典当了，将他爹气得半死，忍不住将奏本耍她脸上去了。那丫头从小被惯着的，一下子就来劲儿了，关着自己在房中，饭也不吃。”
方芷悦听着很是惊讶，这闺阁女儿平日里开销其实也并不大，元丞相的俸禄绝对够一家子嚼用的，文静又何须偷家里的东西去变卖？
她这才刚想到这问题，元夫人便给了答案。
“她问老爷要五千两，说要给吕将军买粮草，可你们也知，我家老爷虽位高权重，可从不贪庄枉法，何来这么多的银两？”元夫人揉了揉眉间，道：“没想到上午拒绝了她，下午就偷家里的东西了。”
……
景玄宫内，即便已是深秋的时节，但放置的冰块数量并没有减少。
璟玹侧卧在长椅上，黑长的发并没有束起，他一手执着书，一手在身旁的冰块上缓缓滑动着。
“皇儿近日似乎精神好了许多，看来喜事近了，人也爽利一些。”太后坐在不远处，她大口地饮下了一口热茶，好驱散身体的凉意。
璟玹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手上的书，但眉目之间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身子骨不好，偏又不愿将大婚典礼从简。”太后放下茶盏，抚弄着手上的翡翠指环，轻轻瞧了璟玹一眼，道：“哀家想着，这皇家最是讲究枝叶茂盛，不若这次就顺带将侧妃侍妾一并纳了，也省得日后再折腾。”
璟玹听罢，放下手中上，抬眼看向太后。他嘴角微微一勾，凉凉地说道：“又是侧妃又是侍妾的，看来儿臣这破身子也就只剩这用处了。也罢，儿臣这个本就该死之人早就不该存活于世，死在喜床之上也省得脏了母后的手。”
“你……”太后一下子弹了起来，指着璟玹，气得说不出话来。
母子二人双目对视了许久。
太后首先收了目光，她垂目一叹，说：“哀家知道，你这孩子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
璟玹一手托着头，一手举起了书，目不斜视地看了起来，仿佛没有听见太后说话一般。
“你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哀家心中也是极痛的，但有些事不得不为之，你要理解哀家才是。”太后顿了顿，又说：“丁尚书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聪明得体，与你应是很合得来。不过既然你不愿，那就罢了。”
太后看璟玹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重重一叹，扶着管事太监的手，慢慢地走出了门外。
又过了半响，璟玹屏退了伺候的人后，长指敲了瞧椅背。
“主子有何吩咐？”暗二现身，跪在璟玹身旁。
璟玹问：“边境战事如何了？”
“已经失了三座城池，圣上准备派兵支援，但是几位将军都不愿前往，于是圣上将此重任交给了吕将军。”暗二想了想，补充道：“前段时间多处天灾，国库现在比较紧张，几位将军大概是担心粮草的问题。”
“志傲何时出发？”
“吕将军三天后出发。”
璟玹沉吟了一下，说道：“将商铺的盈利取出，购置粮草安放在途经点，装作农家捐赠吧。”
“这事儿恐怕无法办成了。”
“为何？”
暗二很是为难地说：“当初我们经营的商铺是以客栈和酒楼为主，一来方便收取消息情报，二来民以食为天，盈利会多一些。可是，近期客栈收入还算可以，但酒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还需将客栈的收入来填补亏损。”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璟玹坐直了身子，道：“就算被其他商户攻击，掌柜都是老手，应该会懂得还击才是，不至于亏损吧。”
“对方来头太大，掌柜的不敢有所动作。”
璟玹冷哼一声：“谁家这般大胆，敢在虎头上捉虱子？”
暗二摸了摸鼻子，答：“月满圆。”
璟玹一愣，神情古怪地瞪了暗二一眼，语气中带着微凉之意，说：“你这是在耍本王？”
“属下只是说出事实而已，绝没有耍王爷的意思。”暗二跪在地上，感到着实冤枉。
王妃的月满圆是越做越好，已经开起分店了，一家用贵重食材，专门接待高官贵客；另一家只做平常小炒，接待普通民众。京中已经有几家饭馆受影响倒闭了，他们那几家也就靠着客栈的盈利来勉强维持。
这商战一事掌柜的不是不会，但谁敢动王妃的饭馆？不仅不能动，还得暗处帮助其不被其他店家使绊子。
“店铺经营不力，可不能怪到他人头上。”璟玹淡淡地说：“那就在其他地方移些银两过来吧。”
怪到他人头上的是王爷您吧？不过这话暗二只敢在心里头说，他抬起头，无奈地答：“其他的盈利都用作暗卫的培养上了，所以现在并无资金可以使用，而且，王爷宫里头能变卖的值钱之物都作为聘礼给了王妃了。
“所以，本王现在是一贫如洗了？”
你现在才知道？暗二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在璟玹的沉默下，说：“如若急需银两，属下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
“问王妃借银子。”暗二答得干脆利落。
这是哪门子的好办法？璟玹眯了眼，一字一句地说：“你、再、说、一、遍？”
以为王爷没听清楚，暗二解释道：“王妃的月满圆盈利可高了，听暗三说她日日数银票数得手都软了。”
“这个办法还真是好。”璟玹大掌在冰块上一抚而过。
“谢王爷赞赏。”
暗二洋洋自得不过片刻，忽然听着璟玹的冷哼声，随后，王爷身旁的冰块突然裂成了碎裂了。
他觉得，若然眼神能杀人，他此刻已经被王爷的眼刀子千刀万剐了。不仅如此，四周的寒意也似乎更重了些，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丹田运气脚下一动，消失在璟玹面前。
屋顶之上，暗二寻了暗一哀诉：“不过是借用一下而已，又不是不还，王爷这火发得也太过莫名其妙了。”
暗一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暗二的脑袋一下，道：“你怎么不想想，王爷将身边的嬷嬷派去辅助王妃，帮王妃寻母亲，又替被尚箐箐欺负的王妃出气，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啊？”暗二似懂非懂。
“王爷这身子，谁不怕嫁进门就守活寡？王爷好不容易建立起形象，才刚让王妃觉得嫁予王爷也不错，你此刻让王爷去找王妃借银子，那王爷之前所做的不都白费了吗？”
似乎有些儿道理，暗二愣愣地点头，想了想，问：“可是，王爷现在的确是缺银子啊，而王妃刚好银子多。所以，我这个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无误啊。”
“哎哟，你这个死脑筋。”暗一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记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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