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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 第十章 乱世将至
 
相视两人,神情如出一辙,心中皆是有那满腔怒火却不得宣泄。念及诸多往事,无论是对方,亦或是自己,都有无尽的错处,只可惜事到如今仍旧无法弥补。

鹿衍深呼一口气,脸上的愤怒之色渐渐缓和,耐心性子率先开口说道:“既然您承认是我的棋局,那么便请林老先生不要插手。光阴行至某一刻时,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林玄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拎得清楚。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有件事你必须现在就给我一个说法。”

鹿衍不由得皱起眉头,似乎是猜到某事,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还能如何,有样学样呗。既然师兄早已铺好了道路,做师弟的便尽管放心大胆地去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林玄仍是怒目而视,在思量许久后又问道:“即便兵家倾巢而出,但镇北城守下来的可能性依旧微乎其微,届时面对南下的妖族大军,你这为幕后操盘者又当如何应对?”

鹿衍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者,沉声道:“难不成你希望我以‘溯流’神通将妖族全部绞杀?或者干脆与武三思以大道相搏,从而彻底打碎一座天地屏障,使得如今的人间如万年前的地界一般直面天界与冥界?!”

林玄不以为意,扯了扯嘴角,神色落寞道:“十三先生当下若能这般不择手段,老夫还真是佩服之至,只可惜你我终究还是当年的那个懦夫,到头来注定一事无成。”

鹿衍神色平静道:“这是你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希望接下来的路可以并行。”

林玄摇了摇头,拒绝道:“说实话,如今的我已然帮不上你什么了。至于这次以神魂之姿来到镇北城,除了与作为仙之体的诸葛尘‘闲聊’几句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不出意外的话,事后的我会格外虚弱,便只能躲在家中,不得迈出大门半步。”

鹿衍思量片刻,道:“练剑?”

“没错。那柄名为‘朔方’的长剑如今杀意极盛,张欣楠自然能够以守护之意压制,镇北王亦可借三州之力为其构建牢笼,然而一旦被某人所持,不仅会试图反噬主人,甚至还会吞噬同伴。这般极为不稳定的三尺剑,若不慎落入妖族之手,譬如伯都之流,届时对于三州而言,便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某些光阴画卷,既然当年一览无余,那么如今便无法坐视不理。或许今日不同往日,但总要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帮忙洗去剑中的杀意,是我最后能为这一世人间所做的事了,希望你不会阻止我。”林玄眼神复杂地看着鹿衍,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选择。

一袭青衫,大袖一挥,两色界缓缓归拢,而他本人只是淡淡地说道:“两色界内,因果不落人间。今天你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你,更无任何言语交谈。鹿衍仍在溪水道场中酣睡,而老先生林玄则久居府内,至于这趟出门,不过是来见一见故人罢了。”

这一段话并非仅是说给林玄一人听,而是对整个人间的一次“训话”。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但能听见的人一定会识趣地闭嘴,并且会严令“底下人”不得深究今日北境各处忽然而起的种种异象。

天地中央,与十方阁比邻而居的老夫子会心一笑,默默地撕下一张书页,随手丢到炭火中,任其化作灰烬。

西方,枯树之下,老僧缓缓睁开眼眸,身后光秃秃地枝杈瞬间绿意成荫,发出温和慈悲的光芒以照四方。老僧双手合十,低语道:“一念成空。”

一座孤高之楼的最高处,道童躺在牛背上闭目养神,闻言后不由得笑了笑,轻声道:“放心,没人看得见。”

白玉京的一众道官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全部被派出去清剿来犯的神灵余孽了。

十方阁。停留半月之后,修再度重返天外,故而楼内一切的事务又重新落在陈尧一人肩头。不过好像这位初代阁主在楼中的时候也是陈尧管事,至于他本人则自然熟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陈尧此刻正坐在桌案前翻阅估计,而师弟秦湛则百无聊赖地躺在一旁,无事可做,不得出楼,着实闷得慌。

陈尧善解人意地笑问道:“那日去北境,记得你说想找个徒弟传承衣钵,不知找到了没有?”

秦湛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那日还不如听师兄的话早些回来。哪里是什么闲逛收徒啊,简直就是被人给抓去当壮丁了。一番辛苦,竟是连顿饱饭都没有,身心疲惫至极,也就没什么心思找徒弟了。”

陈尧不曾抬头,继续看着书卷,言语打趣道:“未曾想那镇北王竟然如此吝啬,那么下次等他儿子来到十方阁,咱们也饿他一顿好了,就当是给我师弟出出气。”

秦湛坐起身,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咱们这些个做长辈的,不至于把账算在孩子身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吃饭怎么行呢。师弟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饿一顿就饿一顿,莫得事情。”

陈尧笑了笑,轻声道:“十方阁诸多神通与道法,举世公认黄更辰得前者之精髓,陆宇卿集后者之大成,但对于某些传承已久的‘术法’而言,依我看,即便是他们二人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胜得过你。”

秦湛顿时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比如?”

陈尧一本正经地说道:“护犊子。”

秦湛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欣然接受,毕竟此术起源于自家先生,如今自己境界不凡,可谓是先生殷切教诲之功,亦是自己孜孜不倦求学之果。师父授业,弟子学之,这才叫师徒传承,地久天才。

陈尧扯了扯嘴角,满脸笑意道:“早知你有如此厚的脸皮,当年就该把你迁到北境,想来即便妖族倾力南下,一时半刻也不见得能攻破。”

谈及于此,秦湛立刻神色认真地问道:“听说前不久三师兄造访镇北城,此后荒原便动作不断,而且极北冰川近日来也是极为活络。对于此事,师兄当真要选择作壁上观,从而漠视北境三州城破人亡?”

陈尧忽然停下了手中翻书的动作,思量片刻,便合上了书卷,待将其搁置好后,抬起头,与秦湛说道:“陈皓推行法治从而一统中州,表面上看是儒家听之任之,从而乱中求定之举,但实际上到底如何,你秦湛是想不到呢,还是根本不愿去想?漠视他人生命,不是十方阁楼主应做之事,但有些事就该某些人去做,换成谁也不行。妖族祸起,北境首当其冲,但人间其余各处难不成便能安稳了?不可能的。甚至都无需去说那座伏岳山,东海水族,天池五大族,流散人间各地的狐族,深山老林里蛰伏的群妖,以及那些当年被师兄一剑赶出大地,只得在海外求生的远古大妖,各方势力又有谁不是心怀怨愤,存了各种各样的心思。再者,三师兄历来布局严谨,又岂会做那以卵击石之事。镇北城前一旦出现妖族身影,那么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中州自顾不暇,十方阁分身乏术,如何该驰援北境?并非是为兄冷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湛心一横,咬牙道:“师兄,师弟剑术虽然不精,但杀妖也算娴熟,不如先下手为强,一举解决所有隐患。”

陈尧站起身,缓缓走到秦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天下刑律,论迹不论心。若无人证物证,即便此人再如何罪大恶极,亦是难以得到惩罚。至于妄动私刑,此道则不可取也。两族之战既然避无可避,那么来便是,我人族亦无所惧。所谓是非对错,就交由胜利的一方来定义吧。秦湛,为兄之所以将你禁足于楼中,除了怕你任性而为,以至提前挑起中州之乱外,也是担心有人会针对你布局。昔日阴阳家的五方一说,如今流传甚广。试图做那扶龙之臣者,绝对不在少数。”

秦湛面露惊骇,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陈尧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地问道:“秦湛,还请实话告诉为兄,你如今可还有那复国之念。”

秦湛眼神坚决地摇了摇头,“绝无此念。”

陈尧会心一笑,轻声道:“路遇窈窕佳人,即便不动心起念,也难免会瞧上几眼。偶得醇酒,哪怕不饮此物,也难免会闻上一闻。凡此种种,皆无可厚非,但千万记得莫要最后一刻选错了路。为兄不忍手足相残,但大是大非面前,即便是剑禹师兄,我也会不惜与之为敌。”

陈尧站起身,然后来到楼外围栏处,举目远眺,神色显得有些落寞。一道修长背影,也不禁略有几分孤独之感。

与此同时,某人的一句“训话”忽然传到楼中,秦湛不见陈尧神色,只听他喃喃道:“星辰坠落,房倒屋塌,一朝道丧,再无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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