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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夫君又掉马甲了 > 第51章 情愫
 
长明灯起, 诉诸民愿,直达天听,随着号角轰鸣, 中天阁楼下的击鞠场响起一阵欢呼,熹微余晖下,细碎的金光散落在初长的草地上,盈着雪融的水珠, 不多时马蹄飞过, 穿着骑装侍卫在草场上骑马奔腾,巡检着周遭防卫, 为寿宴开始做好最后的防线检查。

听闻璟帝年轻时素爱骑马, 如今这把年纪也不能如往常般驰骋马场, 只好命人在中天阁楼下修建了个草场,时常举办击鞠会邀各世家官宦来比赛。

午时已至,林长缨和沈清辞入场落座, 萧雪燃和李成风也赶在那之前到场,具体缘由也没有多问。

人来人往间, 皆是穿着珠光宝气地官宦世家, 于这寒冬中嘘寒问暖,话锋藏机, 于这寿宴一处,身着北漠华裳的北漠使者也在指引下落座, 恰巧在旁坐的正是沈怀松。

阿依米娜一笑, 眉眼放寒,冷声道:“昔王殿下,好久不见,我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还得感谢你啊!”

半年前,沈怀松凭借着重整平南军旧部兵将编制,加之夜以继日地调整作战方法,终于破解了北漠军队引以为傲的幽冥鬼火,一举歼灭侵略的北漠敌军,夺回六座军事要塞,逼得他们投降和谈,至此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沈怀松瞥了她一眼,饮了口太监倒来的热酒,徐徐而道:“不敢当,郡主殿下,这绝非我一人的功劳,当然也得感谢贵国内政混乱,军心不齐,才让我大梁将士有了此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阿依米娜早知他不是省油的灯,如今说出这番羞辱之言也在正常不过,下意识间,抚摸着腰间的飞刀,目光落到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中原美食的阿依扎尔身上,无奈地摇摇头,叹道:

“是呀!我北漠可惜没有像殿下这样的人才,但是”说着,她看向对坐的林长缨,嘴角微扬,“我相信昔王也不甘心江山和美人只能择其一吧!”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话罢,沈怀松拿着酒杯的手一怔,眉眼多了几分阴骘,侧目而视。

“郡主,你还是想好年后在大相国寺如何和谈吧!这来往通商互市路引权、边关军队驻守、边境要塞矿石开采等等贵国又能争到几样,争到多少”

阿依米娜耸了耸肩,似是毫不在意,喃喃道:“嗯我都差点忘了还有和谈”

不多时,纯善贵妃扶着璟帝到场入北上座,众人对其行礼问安。

周全的虚礼过后,众人落座,沈清辞如往常般给她沏了杯茶,她接过捂了捂手,讷讷地看向草场上奔驰的快马,似有所思。

不多时,众人的惊呼拉回她杂乱的思绪,原是宫女排列整齐地捧着今日击鞠赛的彩头上来,只见高公公假模假式地走去,踏着小碎步,一本正经地甩过拂尘,捻着嗓子高喊道:

“一等彩头,琉璃双盏金簪一支,二等彩头,羊纹梅花匕首一把,三等彩头,红石榴玛瑙耳坠一对。”

林长缨微眯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羊纹梅花匕首上,思虑之下,睨了身后之人一眼,似是打定了主意。

宣读过后,到场的官宦世家子弟纷纷组队参赛,不参与的女眷也跑到就近的长廊下,希望觅得心悦之人的风采,亦或是看自家兄弟姐妹如何出糗的。

不多时,操场上马蹄飞奔,闪过骏马奔腾的身影,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准备上场的人在试着自家的马儿,互相给对方放狠话。

林长缨攥着茶杯,眸光微闪,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沈清辞看在眼里,轻问道:“可是有想要的彩头?”

“其实”

林长缨刚想说什么,不料远处传来的唤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抬眸望去,只见沈怀松牵着两匹马缓缓走来,一匹黑马,一匹红马,红马走在跟前,全身赤红油亮,毫无杂毛,颈上披着细长的鬃毛,腰背滚圆,四肢稳健,头颅昂首向前,萦绕在侧的杀气惹得周遭将养在京城的贵马纷纷下意识地退避,吓得官宦子弟错手不及拉着缰绳稳住。

红马低喘着嘶鸣,直勾勾盯着林长缨的方向。

“踏雪!”林长缨一愣,连忙起身走上前去。

马儿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感应,挣脱开沈怀松抓着它的缰绳,小步快跑到长廊之下,长空嘶鸣,前脚一仰而起,腾空翻滚,最后稳当当地落在林长缨跟前。

林长缨心下动容,轻抚着它的鬃毛,白雪的眼睛如碧蓝的琉璃,浅浅的眸色倒映着她的面容,随着主人的轻拂也忍不住在她面颊上蹭了蹭。

李成风微惊,喃喃道:“这是赤兔!”

萧雪燃看到沈怀松走过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双手交叠覆于身前,应道:“是啊!这赤兔马陪着将军都有十年了,现在都应该算是老马了。”

“可这马看上去在赤兔中并不能算是上乘的,就算当时夫人还小,也应该能选到更好的马呀?”

“一开始那个昔王也是这么说的,其实是将军还是斥候的时候曾遇到过强盗围城,为了突围她被逼至断桥,只能孤注一掷,借着当时的马匹跨过断桥,但没想到人是过去了,马却摔下去死了,这事先前在王府也说过,后来将军执意选这匹马,就是因为感觉很像以前救过她一命的马。”

李成风恍然大悟,注意到跟着沈怀松的黑马,问道:“那匹乌骓马呢?”

这匹黑马全身像黑绸缎一般,色泽油光放亮,马蹄子如苍茫白雪般,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又是一匹威风凛凛的战马。

萧雪燃忍不住白了一眼,甩着手腕上的铜钱手链,冷哼道:“那是他的马,一提这事我就来气,十年前他们选马的时候将军给赤兔取名叫踏雪,他就给乌骓取名叫南枝,一开始我还不懂什么意思,后来看书才知道南枝是指梅花,怪不得当时他手下的人都在那瞎起哄,将军当时还小又不会处理这种场面,害得她颇为尴尬,有一段时间见到他绕道走,真是气死我了!”

李成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看向林长缨,似是如往常那般,缕着马儿鬃毛和马背,在这陌生的环境安抚着它,与沈怀松还未有交谈。

随即他转眸而过,看向沈清辞,熹微落日下,睫毛簌簌,打下一片阴影,瞧不清眼底的情绪,奈何微不可见地,手握酒杯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余光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林长缨有些犹豫,看踏雪被将养的好,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睨了眼沈怀松,忍不住问道:“昔王怎么会带着踏雪来,我之前是交给父帅的旧部帮忙照顾的,还以为如今它应该在京城外的军营里呢!”

沈怀松扯了扯嘴角,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搓着手道:“我知道你今日要来父皇的寿宴,再加上有击鞠赛,想着你应该想骑马,就带着它来了。”

说起击鞠赛她仍有些犹豫,目光沉沉地看向那把作为彩头的匕首。

十多年的朝夕相处自是看出了林长缨的心思,沈怀松思虑之下,攥紧了缰绳,说道:“上次确是我唐突,不该让你有困扰。”

一提起这事,林长缨稍显迟疑,未免有些心虚,可也从未后悔这样的决断,原想说些什么寒暄之语搪塞过去,不料却听到沈怀松一转话题,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那彩头,我可以和你组队助你!”

倏地,林长缨一怔,转眼看向他。

不过一瞬,她颔首以示婉拒,“不用!谢昔王好意!今日还是有劳你带踏雪来见我。”

“这!”沈怀松倒是没想到她拒绝地和上次一样干脆,“你明明就很想要”

“自然都说谢过皇兄的好意,那自是不用麻烦的意思了!”

他话还未说完,沈清辞便打断他的纠缠和喋喋不休。

抬眼一看,只见李成风正推着他的轮椅和萧雪燃从长廊下来,往这边走,林长缨仔细一看,不知是否这阳光熹微,照拂在他脸上,竟显得他眼底的琥珀眸色更为深邃明亮。

沈怀松忍不住白了一眼,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家伙那么烦人

萧雪燃早就看不惯他多年来的行事作风,有意扬言道:“小姐,您别担心,属下可以和你组一队,您想要什么我都能赢来!”

“胡闹!”林长缨一把拉下萧雪燃往身后带,小声道,“击鞠赛要求的是男女组队。”

“啊!这样的!”萧雪燃很明显不知这规矩,差点闹了个乌龙,惹得李成风有点忍俊不禁,掩笑而过。

气得萧雪燃在身后打了他一拳,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还那么堂而皇之的取笑她,林长缨只觉有点没眼看了,踏雪眨了眨眼睛,低低咈哧了几声,在主人身边等着。

沈清辞睨了眼身后闹剧,敛回神色,正色道:“皇兄此番照顾弟妹的好意,清辞自当感激,可这等小事,自然不劳烦皇兄费心。”

弟妹这一来就拿身份来压他。

沈怀松轻笑了几声,上下打量着他,这击鞠赛组队要是未出阁的一般都是和自家兄弟组一队,若是已出阁的女子自是和丈夫组一队,如今他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安王不会觉着自己能上吧!”

沈清辞早知他会如此说辞,转眸而过,唤道:“成风。”

“是!”

李成风早就准备好了,上前礼数周全,行礼道:“昔王,我们夫人定当会照料好,就不劳您费心了。”

沈怀松一怔,都忘了这小子了,上次在林府也是他,这主仆二人莫不是要专和他对着干了

不远处的阿依米娜正带着自己的马不知在这草场跑了几圈,但还是有些不尽兴,毕竟这可不比草原辽阔。

她转眸看向对面长廊之下的这番奇景,不用凑近去听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感慨道:“哎呀呀!我们这英明神武的昔王殿下没想到也会有这般被群起而攻之的一天啊!”

思及此,阿依米娜看向身后席位的林心然和宜静公主,锦帘遮阳,林心然正以团扇掩着日头,眉目沉沉盯着对坐的长廊,瞧不清如今她晦暗不明的情绪。

宜静公主吃了口点心,注意到她的落寞,安慰道:“二嫂嫂,你也别担心了,二哥哥不过是带着林长缨的马还给她而已,更何况她都嫁作他人了,早就没机会了。”

林心然低眉,抚着身前的岐山古琴,掠过丝丝如银的琴弦,喃喃道:“嗯,公主,我知道的。”

阿依米娜竖起耳朵将这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眉眼一挑,颇为感慨:“这中原女子为什么一定都要嫁人呢!还是咱们草原好,哪有这些破规矩”

到最后,还是阿依米娜结束了这场闹剧,非要向璟帝请旨和沈怀松组一队,更没想到璟帝还答应了,惹得沈怀松不由得心想估计是今早出门没看黄历,尽来找不痛快的。

李成风自是遇到正事便会认真严肃起来,在比赛开始前,向林长缨说道:“夫人,属下自会竭尽全力协助夫人拿到这一等彩头。”

林长缨忍不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不用那么紧张!我想要不是那只金簪。”

说罢,林长缨附耳低语,和他说了几句旁人听不到的话。

李成风顿时微惊,杏眼一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喜形于色。

“夫人,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想要参加这次击鞠赛,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小姐!比赛都快开始了,我们得要快点走了!”

话音刚落,萧雪燃就拉着踏雪过来,说要带她去换身骑装,两人还未说完林长缨就被她带走。

沈清辞看在眼里,饶是神机妙算的他也是一头雾水,睨了眼李成风,问道:“长缨和你说什么了?”

“啊!这!”李成风顿时心下一紧,苦笑道,“殿下,夫人叮嘱过这个不能说出来,等一下您就知道了。”

“你!”沈清辞一时语塞,咬牙笑道,“你最近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啊!”

李成风连忙站到轮椅后面的死角,确保沈清辞打不到他,摆手道:“殿下是您说的,夫人说的话都得听,王婶李叔他们您也是这么吩咐的。”

既是如此,自然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沈清辞干脆让侍女撤下桌上的糕点。

“既然如此,这些糕点你也不用吃了,今天吃的够多了,别把牙给吃坏了!”

“诶!这个桂花糕我才尝了一块!姐姐别拿走!”

李成风想要伸手去拿,没想到这侍奉的几个侍女也是会看脸色的,鱼贯而入一般,上来就撤下去了,不带一丝犹豫。

他只好作罢,殿下真会记仇

“残忍掠夺”后,沈清辞不以为意,气定神闲地品着差人送来的冷酒,目光沉沉地观望着四周,不远处偏殿之上正有几个熟悉的魅影掠过。

熙熙攘攘中,红绸缎挂起,于这冬日中多是昌和平顺之景。

不远处阿依米娜还和沈怀松争论大梁北漠战马谁更胜一筹的问题,惹得阿依扎尔劝架难解,终是让出席各位官员子弟看了个热闹。

李成风吃了颗随身带的乌梅糖,看着他独自饮酒,回想方才,终是觉着奇怪,忍不住问道:“殿下,刚刚昔王带着踏雪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

沈清辞抿了一口,轻摇着酒杯,沉声道:“她之前说过,对沈怀松没那意思,那自然是不会变的,可既是如此,他们多年相处的情分在,我亦不会阻挠,只是不想沈怀松再别有用心地把她推到众人口舌的风口浪尖上,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调养身子。”

李成风恍然大悟,难怪比之前归宁时赶去林家还要淡定许多

思及此,一声咈哧撕裂长空,他转眼看向草场入口,只见红影疾风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一道道虚影,四蹄翻腾,伴随着强劲的铁蹄的嗒嗒声,转眸而过,林长缨换上了套绯红的窄袖短衣,外皮灰白短袄子,腰上系着一条红蝴蝶长穗结带,发髻以玉簪挽起,长靿靴,蹀躞带。

凛凛日光间,发丝飘扬,火红的骏马在十里草场奔腾,只见她一手抓起缰绳,踏雪得令嘶鸣一声,马蹄飞奔跨过好几个栅栏,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惹得路过的宫女侍卫都忍不住回头一看。

李成风不由得赞叹:“殿下,你快看,夫人她”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沈清辞眸光微闪,讷讷地看向走近来的林长缨,目光放柔,光影萦绕的瞳水掩映着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低眸一笑,喃喃道:“她本来就不该囿于闺帷之中,合该如此。”

李成风不知为何只觉心里发酸,抬眸望去,林长缨骑着踏雪而来,抵达之际,夹着马肚,轻提缰绳,伴随着几句轻唤,稳当当地停在长廊之前,踏雪还甩着大马尾,蹭了蹭自己的马蹄子。

身后跟着骑马而来的萧雪燃亦是不逊于色,连跨好几个栅栏下腰打马球都不在话下,只是新马可能不太听话,害得她还得费口舌和马儿讲大道理。

林长缨看着沈清辞投射而来的目光,有些犹豫,不知为何,这眼神总感觉和两人大婚在北棠厢正式见面时如出一辙。

思及此,她轻咳了几声,如今这不同往日的装束,她也觉着有些不习惯,开口问道:“殿下还未看过我骑马吧!”

沈清辞微怔。

倏地,微风而起,拂开长廊之下的锦帘,衣袍猎飞,顺着熹微的日光,浮光掠影间,两人对视而望,只余挂在飞檐的青铃摇曳,叮铃脆响,直抵心泉。

末了,沈清辞沉声回道:“看过的。”

林长缨眉眼一挑,这什么时候的事

不料还未等她问,沈清辞徐徐而道:“以往每次平南军出征,京中有很多百姓都会沿街和登上城墙送行,有幸看过。”

听至此,林长缨攥紧着缰绳竟渗出了薄汗,眼眸微闪间,喉咙微动,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刚想说什么,身后的萧雪燃可算是骑着马赶到,她便敛回神色,止住了话语。

萧雪燃利落地翻身一跃而下,走到长廊上饮了一大壶茶,这养在宫中的马到底多了几分娇气和贵气,刚刚愣是不听她使唤非跑去和别的马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拽回来。

一饮而尽后,萧雪燃长舒一口气,指着马道:“李成风!交给你了!给你选的马,要是你让小姐输了比赛,看我怎么教训你。”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李成风笑得眼睛微弯,自是少年心性那般全包在自己身上,走下长廊轻抚着马匹。

午时三刻,号角闷闷的轰鸣声响起,震慑四方,伴随着击打钟鼓之声,击鞠赛正式开始。

沈清辞瞧着时间快到了,走近长廊木栏,柔声道:“去吧!等着夫人凯旋归来。”

林长缨亦没有多说什么,向他拱手行了一礼,转而对李成风说道:“成风,走了。”

李成风应着,一脚踏上马蹬,熟稔地持着缰绳骑马而去,跟在林长缨后面。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落在萧雪燃眼里颇为震惊,还有些不解,嘀咕道:“那匹马难不成是有意针对我吗?怎么成风骑就那么听话,我骑就那么费劲呢!”

沈清辞拨弄着宫女按吩咐送来的核桃,沉声道:“那是因为骑新马的时候都需要安抚,让它熟悉你的气味,否则只会和你反其道而行。”

“我”萧雪燃一时语塞,颇有些不服气,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柱子,不愿看他。

怎么反而还被稀里糊涂地教训了一顿,真是的,要你管

沈清辞知她不服气,也没打算好人为师,别过头去饶有兴趣地品着酒,看向这即将开始的击鞠赛。

几乎瞬间,这长廊之下的空气似是凝滞一般,在旁侍奉的宫女颔首低眉,只觉这暖阳冬日无缘无故又冷了几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伴随着比赛人马的入场,引得长廊之下围观的众人纷纷讨论,这一场莫过于决胜在林长缨和阿依米娜这两组,光是从马匹来看,上过战场的马颇有凛冽的肃杀,光是绕圈一周就输了一大截,这难得来耍一把威风的公子哥和富家小姐只能自认倒霉,和这几个狠角色分到一组。

阿依米娜持着缰绳,骑着的卢到场外,有意走到林长缨身边,说道:“我倒是有点意外你会上场,还以为你对这些京城趣玩不感兴趣。”

林长缨微蹙了下眉,心中对今早一事仍有些怨气,沉声道:“郡主,此乃我大梁皇城,以后行事说话,莫要像今早这般逾矩。”

说罢,踏雪也跟着咈哧一声,在草地上摩擦着白如雪的铁蹄,扎着的马尾簌簌而动,似是蓄势待发,直盯着眼前远处的要进球的门洞。

阿依米娜抖了下眉,这最后二字加重了语气,看过来的目光颇有几分从前的滋味,肃穆不容置疑,落到此处,她忍不住一笑,孔雀蓝的晕妆之下,称得更为美艳动人,慨叹道:

“好啊!击鞠赛过后,等会儿你们皇帝的寿宴我会进行剑试,邀请你们在座会武的女子和我比试,你可要”

“我不会参加的!”林长缨直接毫不留情地截断她的话。

“别这样嘛!”

阿依米娜似乎早就心有成算,目光落正滋滋有味品尝着中原美食的阿依扎尔身上,转眸软声道:“你可一定要参加,说来也是奇了,此次出席寿宴的将门小姐少之又少,更别提会武的了,袁老将军的大孙女近来要去江南巡防,只留下她那刚及笄的妹妹,卫国公府、威远候的听说练得还不错,可终究都是养在京城深闺中的贵女,恐怕我不用半炷香就能解决,只有你,立青,配做我的对手,难不成你们大梁做东道主还要输得这么惨,岂不是叫东瀛那些小矮子笑话!又或者是你们要派男子和我比试这传出去”

“你!”林长缨顿时眸光尽碎,攥紧了缰绳,这才知她是有备而来的,思虑之下,她只觉周身撺掇而来冷风入体,竟是蔓延到指尖的冰凉,心下不安。

倏地,身后嘶鸣一声打断她的思绪,李成风抓着红绸缎和偃月球杆骑马而来,偏偏要插到两人的中间,隔开阿依米娜。

“郡主,让一让啊!属下失礼了,我和我们夫人才是一组的,您是和昔王一组的,咱们可是对手。”

说罢,把手中的红绸缎递给林长缨,让她束在腰上,以绸缎的颜色来区分组队,随即将球杆交予。

阿依米娜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回想起之前打得她措手不及的沈清辞,冷声道:“你们主仆二人今日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林长缨缓过神来,正色道:“皆是我大梁好儿郎,让郡主刮目相看,再正常不过。”

二人对视之处,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

还未开场,不知不觉间,就弥漫着未显硝烟的杀气,惹得旁边连马都还骑不利索的公子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

这一幕让沈怀松看在眼里,不由得一愣,不知为何,上次在皇宫和林家匆匆一别,总觉着如今的林长缨和往日不太一样,多了几分生气和傲气,虽有些感怀,可也有些不对劲。

思及此,看向长廊之下的沈清辞,他亦是在看着这边,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顿时只觉心头火气,眉眼闪过阴骘狠厉,颇有些不甘。

高公公行至廊檐下,一甩拂尘,提溜着小嘴,尖声道:“新开局!线香燃尽即结束!”

众人退到红旗后,攥紧着缰绳,微伏这身子,神色沉沉地直盯着远在三十丈外的门洞,于这冬日暖阳下,也觉着多了几分燥热,薄汗渗满额头,直流下鬓间,屏息而止。

一声锣响惊鸣,几乎须臾间,骏马齐奔,长鬃飘飞,四蹄翻腾间,沙尘杂草飞扬,伴随着嘶鸣奔腾,连脚下的土地都觉着震动起来。

阿依米娜和林长缨并驾齐驱,两匹战马一开场就将他们抛却后之,一杆击过,球腾飞在空中,直线坠落在二人面前。

林长缨攥紧缰绳往后一扯,俯身以球杆扫过草地,正欲击中,不料余光却瞥到另一杆横扫过来,直劈球杆下怀,千钧一发之际,她干脆放弃击球,起身搅过横杆,与阿依米娜来回在空中交叉周旋好几个来回。

跟上来的李成风一举击过球,与那些公子小姐进入混战,沈怀松紧随其后,奈何他却有点作壁上观,伺机而动。

两马并驾相抵,皆是血性烈马,谁也不让这谁,林长缨心下一横,冷声道:“郡主,这可是击鞠,不是打仗。”

阿依米娜似乎乐在其中,笑道:“立青怕不是忘了,这击鞠本来就是为了训练轻骑兵而想出的法子,只是后来被你们中原皇室拿去玩乐子,如今让你再感受一下又当如何。”

说罢,挥杆一扫而过,朝林长缨打去,她顺势下腰躲过,顿时心头火气,得要赶紧摆脱阿依米娜的纠缠,回身瞬间一扯缰绳放慢往别的方向而去,余光瞥到案台上的彩头,对那把匕首势在必得

阿依米娜低眉轻笑,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干脆掌心凝力,将球杆横过掷出,跟玩回旋漂似的打去踏雪的前蹄。

林长缨额间一紧,勒起缰绳提起,喊道:“踏雪!”

踏雪昂首长鸣嘶叫,前蹄翻飞,原本幽深浸潭的眸子闪过一丝肃杀,势要一跃跨过,身躯直起,划出一道红影的弧线。

不料千钧一发之际,阿依米娜瞧见似有什么势如破竹一般击中了球杖,弹开至十里远,刺裂声响,木制的球杖顿时生出几道裂痕。

林长缨并未发觉马下的异样,跃过障碍后直朝李成风而去。

“成风!这边!”

李成风带球绕过众人的胡搅蛮缠,得令后俯身奋力一打,往她的方向打去。

林长缨会意过来,借机翻身而起朝上击打正中球心,直入门洞。

锣鼓声惊起,漏刻暂停,高公公慢悠悠地走上长廊,甩袖一挥,捻着嗓子道:“红队!记一筹!”

众人在长廊上纷纷惊呼呐喊,多是大梁在北漠引以为傲的骑马上更胜一筹,喝彩称赞。

李成风眸光一亮,仍觉着不可思议,笑道:“夫人!我们进球了!”

林长缨沉声应着,看着这笑得明媚的少年,说道:“打得不错,这骑马和击鞠谁教你的?”

刚刚虽然一直被阿依米娜缠着不能动弹,但她一直观察着李成风这边的情况,在众人围堵之下,他仍临危不乱,想办法用球杖带着这么重木球,可见手腕臂力非常人一般,还能如此精妙的掌握力度带球突围,难怪小小年纪就能习得重剑,可见也是天分所在,还有良师教导。

李成风一时语塞,眸光微闪间竟有一丝慌乱,支支吾吾半天,手里还下意识地缕着鬃毛。

“是”李成风咽了咽喉咙,面色涨红。

林长缨偏头一看,问道:“是你师父?之前说过不问世事的?”

“对对对!”李成风似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小鸡啄米似点头,含糊过去不由吸口冷气,“是师父!”

林长缨也没继续问下去,不以为意,毕竟林枫华也说过他年轻时闯荡江湖遇到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江湖中人,自有他们的规矩,她自然也是清楚。

抬眸望去,阿依米娜正停在远处,下马拾起球杖。

阿依米娜观察着手中的木杖,横杆间已是从中心向外裂痕满布,刚刚那阵虚影几乎看不到来者所为何物,还能将如此重的实心木打穿,可见此人内息深厚,掌控起来也是如鱼得水,刚柔并济。

回身而过,她望向长廊,多是众人挤在栏杆之后,借着锦帘掩映,人头攒动,观望着这击鞠赛,着实热闹非凡,根本不可能看出是谁。

思虑其中,她巡视着四周,希望能找出一丝线索,暖阳微和之下,她在草丛间寻得一块什物,拾起一看。

这是碎掉的核桃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0921545 1个;

感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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