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华被请出了皇宫，但说是请，不如说是驱逐，拿着剪刀杀人，此事可大可小，但事关皇室体面，还是大事化小得好。
只是这种顾虑，弦华不懂。
她不懂得什么叫“皇室体面”，那不仅仅只与皇室相关，还与一个国家的形象密切联系着，而她种种行为，便时时都透露着不体面。
她只知道，自己要杀人，宋子安看见了，却没有追究，只是让人“送她出宫休息”。
“他的心里有我，一定是有我的，”只是因为安茹意，现在还有个红尘，弦华看着自己花花绿绿的房间，心情竟无比的好，“那红尘进宫一个多月了，还是个婢女，可见皇上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你们说是不是？”
婢女低着头，眼里闪过鄙夷，口中却道：“是啊郡主，皇上心里当然是有你的，郡主玲珑可爱，皇上今天还多看了您好几眼呢。”
丢那么大的丑，迟早会传遍皇宫内外，换了旁人，早就害怕得全身发抖，悔不当初，她却不以为耻反以为喜。
弦华伸手抱住自己的脸，蓦地又有些无奈，“只是我没有姐姐漂亮，姐姐那张脸，倾国倾城，她可是天降神凰呢，那么美。要是我也能跟她一样美，就好了。”
婢女从善如流，“美有很多种，郡主是娘娘的妹妹，犹如精灵一般的美好，那是皇室少见的尤物。”
“真的吗？”弦华大喜。
“奴婢不敢说谎。”婢女道。
弦华喜不自胜，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摸着那灿金的发簪和华丽的衣裳，忍不住道：“姐姐高贵大方，那个妖女哪里能比得上？姐姐和皇上那么恩爱，要是知道皇上这几年过得这么不好，一定希望有人陪着他。”
“除了我，还有谁呢？”
……
秦放带回来的消息，是一个旧消息，他说：“慕离坠崖之后，贵妃娘娘也随之坠崖，但两个人都不见尸体，微臣想，或许，是慕离带走了贵妃娘娘。”
这个推测早就已经形成，也早就告诉过了宋子安，但他们还是要说一遍。
当着红尘的面再说一遍。
红尘站在亭边，有些发怔。她只道自己与安茹意长得像是巧合，但当日慕离也坠崖却也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
他还记得慕离的话。
“当日我注意到他们，便是因为是安茹意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她是皇妃。”慕离叹气，“我被迫为反王做事，但却从没有真正对他们做过什么，甚至还想着送他们回京，哪知道他们竟然……唉！”
她问慕离，“竟有这么巧合的事？”
慕离却失笑，“若不是见到安茹意，我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你可还记得，小时后哥哥带你玩耍的事情？”
她记得，只是记得很模糊，但冥冥之中好像有人不断地告诉她，确实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我并不怪宋子安，只是我想知道怎么恢复容貌的方法。皇室广集天下名医药方，恰恰就有这么一道方子，妹妹，我只想拿到方子，让自己恢复原貌，而后我们兄妹，逍遥山河，此生不离。”
只是一道药方，他没有道理欺骗自己，她有小时候的记忆，她……
宋子安紧皱着眉，目光一眨不眨地定在了他的身上，“你可有发现慕离的线索？或是徐郑？”
秦放摇头，“未曾，他们两人并不简单，反王势力已清，但他们却未露半点蛛丝马迹，狡兔三窟，只怕他们还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谢恒也曾审问过反王亲眷，可有问到什么线索？”
“不曾，”宋子安脸色沉重，“反王之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秦放一默，他明白，被抄家灭族之人，又何来的亲眷？即便有，也只是留下了满腹的仇恨，又能问出什么？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都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红尘，却见红尘背对着他们，不知何时，竟已慢慢挪了两三米的距离，站在牡丹花中敛眉低头，眼见着就要往桥上跑了。
秦放愣了愣，竟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眼中闪过了微末的笑意。
宋子安没有笑，他的脸色黑了下来，气得咬牙切齿，“你往哪儿跑！”
红尘动作一僵，提着裙子回头，尴尬地笑了几声，道：“皇上，你们在商讨机密，婢女不过是个小丫头，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来日被灭口。”
宋子安：“……”
“咳，”秦放语中带笑，“红尘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寻找贵妃娘娘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三年，西晋上下无一不知、无人不晓，又岂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也是啊，”红尘恍然大悟地看着宋子安，小心翼翼地眨着眼睛，“那是奴婢胆子太小了，让皇上与秦将军见笑了。”
宋子安却冷笑道：“你不过是怕我想起你顶撞郡主的事情，来跟你算旧账，对不对？”
知道你还问？多此一举。
在心中腹诽一句，红尘面上却正色肃容，鼻子微微皱着，倒有点像昭阳犯委屈的样子，小声道：“郡主一出现就对奴婢喊打喊杀，奴婢这条命是皇上留的，自然不敢轻易赴死，少不得顶撞了两句，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宋子安一敛眸，语气带了点怪异的愉悦，“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朕了？”
红尘下意识要答是，但昨日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又在紧急关头制住了她点头的冲动，偷偷摸摸地扫了两眼宋子安眼底的情绪，红尘道：“这个么，其实追根究底，还是奴婢想狐假虎威出出气而已。”
宋子安嘴角一抽，笑意登时变成了不满，“难道不是狗仗人势？”
红尘果然狗腿地笑道：“是是是，可不是嘛，皇上说得太对了，奴婢这就是狗仗人势啊。”所以你就不要追究我顶撞郡主的事情了吧。
宋子安十分想将自己手边的茶水杯子扔到她头上，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后，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冷道：“朕看你是欠教训，从明日起，罚你在太和殿清，打扫得不干净，不准吃饭！”
红尘想了想太和殿的面积，咽了口唾沫，“是，一个人吗？”
宋子安勾了下嘴角，“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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