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又出现了，而且出现得很巧合，刚好在秦利殇带着四儿离开皇宫后。
皇宫虽大，人员虽多，但他们没有四处闲逛的权力，每一个人都不敢跟他们调笑说话，都是垂头敛眉，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四儿还是个孩子，实在是耐不住了。
秦利殇也有些无奈，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在皇宫大内受人保护，但宋子安却偏偏要留下四儿。
四儿实在烦腻，便一屁股坐在了太和殿开始哭，哭了两个时辰，宋子安的耳朵都似乎产生了回音，才无奈道：“行，回府吧。”
四儿哭声立止，伸手跑到秦利殇的腿边，张开双手喊：“抱抱，抱抱！”
秦利殇对着那嘴角抽搐的宋子安笑了一下，便罢小孩抱出了皇宫，四儿本想把自己收集的盘子也带走，奈何秦利殇实在丢不起这人。
是以四儿出宫的时候还鼓着腮帮子生气，一副“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的样子，秦利殇也随他。
刚到市井，秦利殇就碰到了秦放，秦利殇还穿着朝服，大理寺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大理寺左、右少卿打理，他主要在查的案子还是南蛮巫蛊。
就算已经有了线索，他们也要装个束手无策的样子出来才好。
因为四儿已经找到了第二个人，乃是兵科的右给事中，从七品属官，若不是大朝事或是有事禀报，他极少有机会进入太和殿。
因为太和殿，只入重臣。
此人藏得极深，四儿会发现他纯属巧合，也是个颇为震惊的巧合。
巧合之初，是早朝开始，众臣跪地，山呼万岁刚刚结束的时候。
宋子安才坐上龙椅，一低头，就见桌子下边钻出个小人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一句“众卿平身”直接就卡在了“平”字上。
没想到这小东西越来越大胆，居然敢跑到宣政殿上胡闹！宋子安眼神一飘，本是想看看下面的满朝文武有没有注意，一偏头却发现龙椅上落着半块糕点。
宋子安额上也是青筋一跳，当时就像拿手里的折子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拍下去！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凶狠，以至于满朝文武都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面面相觑犹不解。
四儿谨慎地盯着他，同时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龙椅上的半块糕点，可见这小家伙之前就是躲在龙椅上吃东西！一时没来得及走才躲进了御案下的！
宋子安深吸三口气，决定先不跟他计较，声音一沉：“平身！”
那火气大的，满朝文武起身时都有些发蒙，站在他旁边的周弥和谢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碍于皇帝没发话，自己也不好出声，只好在旁冒冷汗。
这厢下面的朝臣已经开始启奏，户部正说道各地贡生参与考试的人数及年龄，上一次科举本该在两年以前，因被冷都耽搁了才放在今年。
多了两年，备考的人数也多了，不仅如此，备考的年龄也大了，上至八十岁下至于十二三岁的都有，还有好多据说是“神童”的娃娃。
他们也不一定想着考中什么，多半是来试试水，累积经验。
宋子安一边听着一边走神，目光时不时扫向四儿，又是生气好笑，又忍不住想，这个孩子若是好好教导，这天底下的神童怕都不及他了。
只是可惜，现在情况未定，这孩子的爹娘找不出来，秦利殇还不曾光明正大地认下他，就是要上学也没个名头。
他正想着，底下突然传来两声呼唤，“圣上？圣上？您听见了吗？”
宋子安下意识道：“听见了听见了，”末了一顿，又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四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底下秦利殇目光顿时变了，薛套恒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眼里玩味之色极其明显。
秦利殇嘴角一抽，木然地等着那御案，好像那造成人心惶惶的怪物正藏在里面似的。
户部尚书无言，只好又说一遍，“启奏皇上，今次科考人数增多，考期三日，但不知所赠考场选在何处为好？”
哦，原来是选择场地的意思，京城贡院虽大，但是会试三场，除了带人，还得带干粮、铺盖，说不定有人还会直接带着煮饭的小炉灶和碳火。
而且没个考间都隔开，就是再大的地方也不够啊，宋子安想了想，问：“国子监旁边有块地方，可分天地玄黄考场，如今可有使用？”
国子监的官员即刻站了出来，道：“启奏身上，并未。”
“那就用那里吧。”
户部尚书又道：“此次科考封闭试卷，但主考、同考以及提调的人选尚未未定，圣上上次说了会给老臣名单，不知圣上可想好了？”
什么？他还说过这种话？！
宋子安脸色木然，京师会试，理应是由高级官员担任主考官，目下一想，三位阁老肯定不行，他们是殿试所备，如各尚书既国子监、翰林院参与也无不可，但名单……
他着实是忘了。
正在这时，底下的秦利殇脸色变了，因为他看见四儿竟然掀开了帘子一角，往外看了出来。
宋子安眼疾手快，面不改色间，腿脚一勾就将人勾了回去，并十分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
秦利殇这才松口气，站在他身后的洛凌却憋着笑意咳了一声，道：“尚书大人，我想这名单圣上一定是想暂时保密，或许下朝后便会派人送去户部了。”
户部尚书微怔，忽然反应过来，如此过早暴露名单，岂不是给了人贿赂的机会？因此连连点头称道：“圣上果然周全，老臣佩服！”
宋子安淡淡道：“爱卿多礼了。”
说话间，宋子安狠瞪了一眼四儿，却见四儿冲他拼命眨眼睛，两只手又挥又打，活像要跟人干仗似的。
底下又有朝臣上奏，宋子安假做摸了下额头，低声叱道：“安静！”
四儿最后眨了下眼睛，不挣扎了，但是手指却往后方左边指，宋子安挑眉，犹豫着松开手，但四儿若但凡有点大喊大叫的意思，他一定会立刻捂住他的嘴。
四儿长出口气，随后趴在他的腿上，肉呼呼的小脸抬起来，悄声道：“左边第三行第十二排那个人，我见过的，在槐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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