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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小公主与少将军 > 第74章 大生意
 
商府的这间客房虽然并不大, 但打扫得干净,一应陈设虽简单却亦有闲趣,也同外面庭院一般带了些江南一带的风格。

林悠敲门, 听见里面应声, 这才走进来, 只是进来了却不见淳于婉的身影。

那鞭法凌厉,平日也甚为跳脱的姑娘,这会竟是躺在床上, 没什么动静。

林悠不免有些被吓到, 连忙走进去, 声音都轻了些,唯恐惊扰她:“淳于姑娘?”

床上的淳于婉很是不同以往地弱弱应了一声。

林悠一惊,忙走到床边:“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让他们请太医来。”

“公主殿下……”淳于婉叫住她,“不妨事的……”

“你躺在这, 都没了精神, 哪里就不妨事?还是令太医瞧瞧, 若是有什么病症也好对症下药。”

淳于婉拉住林悠的手, 转过身来,躺着看向她:“不是的。明日自然就好了。”

“明日?”林悠在床上坐下, 愣了一下,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来, “你,你是……”

淳于婉点点头:“许是那日天气热贪了凉, 后来正赶上下雨, 又冷下来,这就……我平日也不这样……”

林悠轻叹了口气:“你该早说的,何苦自己忍着, 青溪,快去灌个汤婆子来。”

青溪听着公主与淳于姑娘说话,猜也猜出来了,连忙应声出去准备。

林悠便拉着淳于婉的手,又将毯子为她盖好了些:“近来京中天气多变,总得算着些日子,一个不小心便要多受苦。”

淳于婉有些委屈:“我平素也不这样,倒是来了京城,日日想着找什么办法再去那五行谷瞧瞧,将这事忘在脑后,这才贪了些寒凉的东西。”

林悠闻言,刚想说她既有此不便,倒要早些请太医调理也好,可转念一想,这商府里就个商沐风,还是个男人,姑娘家月事这种事,哪里好与外男说呢?

“该将你接到我那住的,前些日子宫里的事情多,竟是没反应过来。”林悠有些心疼。

淳于婉摇摇头:“这里也挺好的,我也就这一日罢了,明日便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了。其实这会也好些了,倒是午前难受得厉害,但我睡着,倒是管些用呢。”

林悠瞧她疼得小脸泛白还在这开玩笑,不免又好笑又心疼。

“咱们在五行谷也是共患难了,日后便不要这么见外。余将军是镇北军的猛将,燕远的祖父、父亲和他兄长当年又都在镇北军中,咱们合该是一起的。”

淳于婉反握她的手,扬起一个微笑来:“还不曾恭喜公主与燕少将军定下亲事呢。”

林悠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还需等他及冠,还有几个月呢。”

淳于婉笑起来:“很快的,我瞧着燕少将军满心满眼都是公主,你们能在一块,可真好。”

她说完,突然“哎呀”了一声。

林悠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淳于婉不好意思地拉拉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没有需用的东西,我自己做了些将就了一下,你那,可有……”

话说到这份上,林悠哪有不明白的?

这商府从前就商沐风一个当家的,家里也没有女性长辈,那些女子用物哪里可能准备?她只顾着同淳于婉说话,倒把这个忘了。

才想喊青溪去准备,话刚要出口,林悠才反应过来,这青溪灌个汤婆子竟是灌了这么久。

“难不成灌个汤婆子还能出什么事?”林悠不解,正要起身去瞧瞧,青溪推门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姑娘且抱着这个暖暖吧,兴许能好些。”青溪将一个灌好了的汤婆子拿来,送到淳于婉盖着的毯子里。

“谢谢你们。”淳于婉躺在床上,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鼻子一酸倒想哭出来了。

可她自诩是代州最厉害的女侠,哪能掉眼泪呢,便咬唇把眼泪生生憋回去,倒是拉着林悠的手更紧了些。

林悠一边捏捏她的手,一边问向青溪:“怎么灌个汤婆子也这么久?”

青溪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公主,这商府里连个汤婆子都没有,这是商大人和少将军去外头现买回来的。”

林悠和淳于婉听见她抱怨,愣了一下,方笑了出来。

难为商沐风和燕远了,一个一心在江山社稷,一个一心在军营练兵,还能跑出去买个正经的汤婆子回来,没买错了,很不易了。

“这两个呆子,什么都不懂便罢了,那商沐风还以为你是同他生气了才不理他呢。”

“他,他还想得挺多……”淳于婉转开视线,脸像是要藏到那毯子里了似的。

林悠自己经历过那样的情感,打眼一瞧便知淳于婉是害羞了,于是也不逗她了,只将那需要的女子用物交代给青溪,命她自己去买,可别让外头那俩傻子瞎跑腿了。

事情都交代好了,林悠才重新看向淳于婉:“你放心,我这丫头利索得很,定将东西都买好送来,日后你若有什么缺的少的,不好同商沐风说,便写个信托他们给我,我自来找你。”

这话一说,淳于婉登时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次已是麻烦你了,以后哪里敢……”

“淳于姑娘,这就是你见外了。我都说了,咱们一道从五行谷出来,也算生死之交了,你一个姑娘家,又从代州那么远的地方来,我既是你的生死之交,哪里能不帮你呢?”

“公主殿下,你可真好……”

“叫什么‘公主’,我叫林悠,你叫我悠儿吧。”

“悠,悠儿……”

“哎,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便是要如此互相帮助的,你可万不能同我客气呀。”

“朋友……”淳于婉喃喃着,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而林悠听到她的低语,竟也觉得心中盈满了各式各样的情绪,鼻子有些酸酸的。

两世里,真正算得上她朋友的人,少之又少。

她年幼失去生母,在宫中一向过着表面光鲜的生活,若非贤妃娘娘多年的帮助,只怕儿时冬天里就被冻死了。一国公主险些冻死,说出去只怕旁人都不会相信。

她从小就养成了习惯,与人为善,但实则真正相信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严格地说,淳于婉大概是第一个她自己交的好朋友吧。

“悠儿,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还愿意和我这个‘野孩子’做朋友。”淳于婉好像连她的肚子疼都忘记了,只是拉着林悠的手感慨万分,“我没什么本事,唯那鞭子使得还不错,你若有需要的地方,万不要瞒着我,我也得帮你,这才叫朋友呢。”

“你只管好好休养就是了……”

“那不一样,”淳于婉连忙解释,“我娘说,这感情啊,就是有来有回,你对我好,我也需对你好,你有什么人要教训,又或是想让谁长记性,只管告诉我,我这鞭子也厉害着呢。”

林悠见她娇俏地说着,不免跟着笑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淳于婉的话提醒了她,这一下,她脑海里竟冒出闻沛的身影来。

春山酒馆……

淳于婉见林悠的面色变了变,于是连忙问:“怎么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要教训的人?”

林悠想了想,便捡着能说的朝淳于婉道:“倒不是要教训谁,只是想问问,你那鞭法可有两日能学会的招式?”

“两日能学会的招式?”淳于婉有些惊讶,“悠儿问这个是为什么?”

林悠便道:“我因些事情要去见一个人,但我自幼不曾学过那些防身之术,难免疏漏之处,鞭子小巧精致,便于姑娘携带,我倒也不需要那太厉害的,便是简单些,能自保了就行。”

淳于婉想了想,面色有些复杂:“软鞭瞧着容易,可需要的是巧劲,一时半刻很难有得用的招式,便是动作对了,手上缺力道,也是打不过人的。悠儿,你是要去见谁,倘若能带上我,我自然在你身边护着你,总比你现学现卖的几个招式强。”

她见林悠脸上仍有犹豫之色,便干脆拉拉林悠的手:“你放心,我可以扮作你的侍女,只在旁边护着你,也不必说什么话,倘若有危险,我这鞭子出手,定是没人能伤你分毫。”

“可是……”

“你刚不还说,我们是生死之交吗?既是生死之交,这些也不过小事罢了,哪里就那么纠结呢?”淳于婉朝她眨眨眼睛。

林悠瞧着她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道:“我本是不想烦劳你……”

“你还说这客气话。”淳于婉佯装恼怒,“我可告诉你,我那鞭法复杂得很,你若真想学,一天两天可学不出什么来,到时该教训的人不曾教训,倒是把自己伤了可不好。悠儿,你就放心让我随你一起去吧。”

林悠想了想,关于闻沛之事,她如今不只是想把那人赶出京城去,更因为纪欣的话,想知道他那“一巾”公子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用处。

燕远自要忙于天风营的事,应对将来胡狄人的进攻,确实能帮她,且悄无声息帮她的只有淳于婉。

“那我便真的要请托你帮忙了。到时,你也需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淳于婉笑道:“放心吧,我定护好你。你也不必向我客气的。只是不知要见的是什么人,可会什么路数的功夫?”

林悠闻言,这便将闻沛的事情捡着能说的简单向淳于婉说明一二。

暮色四合,眼见着要到上灯的时辰,恐再晚了宫里也回不去,林悠这才从淳于婉这屋子告辞离开。

她们两个姑娘聊得投机,七七八八说了许多事,倒是把外头等着的商沐风和燕远都抛在脑后了。

林悠出来时,瞧见那两人竟是坐在回廊檐下,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好笑。

燕远瞧见她出来,连忙起身迎过来:“怎么说了那么久?要不是商沐风拦着,我都想瞧瞧是不是那淳于婉欺负你了。”

林悠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什么呢?我是陪着淳于姑娘聊天,她身子不舒服,同她说说话,倒是能好些。”

商沐风一听便有些急了:“她身子不舒服?可是生了什么病?那时我就说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青溪姑娘还说暂且不用,如今……”

林悠见商沐风不知不觉跟变了个人似的,心下多少也明白过来。前世他们不曾去五行谷,自然也没有遇到过淳于婉,今生商沐风同淳于婉相识也不过一月,如今细想来,大抵这就是那话本里说的一见钟情吧。

自她重生之后,许多事都同前世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令人欣慰的是,大多数都变得更好了。

林悠心里为燕远的这位好兄弟和自己的新朋友高兴,瞧见商沐风的样子,便也不逗他了,认真道:“婉儿说不用请郎中了,她已好些了。且让她休息半日,明日应该就无事了。”

“到底是什么病症,整日都不见她出来……”商沐风还是有些担忧。

林悠笑笑道:“也算不得病症,倒是贪了凉,日后天气多变,可切莫让她随意吃那些凉东西解暑了。”

商沐风似乎是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有些愣怔地点点头。

林悠瞧着时辰不早了,自然便从商府离开。

仍旧是燕远送她回去。

方才听见她称淳于婉为“婉儿”,燕远就感觉哪里不一样了。他对林悠的事情一向敏感,待得离开商府,才终于找到机会问问她。

只是燕远没想到,林悠竟是趴在马车上,故作玄虚朝他道:“这是我们姑娘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燕远微怔,可他再想问什么,林悠已躲回马车里去了。

那天燕远的心情极为复杂,悠儿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他不会这么快就被“抛弃”了吧?

怀着这复杂的心情,他回了天风营都睡意全无,于是天风营甲字营的兵士可是受了苦,大晚上的,一群人奉命到校场上,训练起夜间对敌御敌来。

展墨替正在训练兵士的少将军抱着银枪,站在那校场边上,生无可恋地许愿:“公主殿下,可千万千万别与少将军生一点气啊。这不过是有个秘密就成这样,倘若是哪天不理少将军,岂不是整个营里都要蜕层皮?”

想到这,展墨又是一个激灵:“呸呸呸!公主殿下那样好,怎么可能跟少将军生气呢?公主殿下,可千万要多赏他们少将军几个笑脸呀!”

“展墨!”

听见燕远的声音,展墨一下回了神。

“别在那自言自语,过来对练!”

展墨叹了口气,抱着银枪走了过去。

养心殿。

乾嘉帝林慎靠在躺椅上,淑妃顾毓秀正倚在旁边为他一下一下按摩着脑袋。

这位久居高位的帝王近来确实累了,罗家牵扯的四年前望月关一事才处理得差不多,锦州送回的奏报又与东郊那个五行谷联系起来。

这背后的利益链条,让原本就借着金鳞卫暗卫之手有所了解的林慎都有些震惊,他一向擅用制衡之术,实难相信仅凭定国公府一家,就能将这庞大的银钱凭空化为己有。

他还在想,究竟是哪一环还有疏漏,才让这可以说横跨四年的惊天大案,始终好像缺了一个关键点。

“圣上好些了吗?近来又要处理朝堂上的事,又要处理宫里的大喜事,圣上可莫要累坏龙体。”淑妃一边按着一边柔声说道。

林慎闭着眼睛,躺靠在躺椅上轻呼出一口气来,方道:“你这按摩的水平越发精进了。”

顾毓秀浅笑:“在圣上面前献丑了,臣妾不敢当。”

“近来与贤妃共同打理六宫上下,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虽说顾毓秀打心里是不想与贤妃平分权力,但她在后宫多年,深谙圣上那多疑的脾性,此刻她只表现得无欲无求:“臣妾只想着能为圣上分担,如今有贤妃妹妹一道,是再好不过的。”

“朕乏了,许多事顾不得,你们能共事,也省去朕许多麻烦。”

顾毓秀自然连连称是。

罗秋荷在冷宫自尽之后,她还以为自己封贵妃指日可待,可如今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圣上却没一点这样的意思,顾毓秀实已看透了,只怕是有罗秋荷前车之鉴,圣上再不愿后宫一家独大了。

还好她谋划时也不曾将全部心思放在一个贵妃之位上。

瞧着话说得差不多了,顾毓秀终于切入她今日前来养心殿的正题。

“近来宫里最大的事也不过是为乐阳准备婚事。臣妾与贤妃妹妹都不曾经手过这样大的仪式,难免有些疏漏,好在内务府都有定例,这才能照着做。”

林慎应了一声:“燕远那小子及冠还有些日子,总要冠礼后再成亲的。倒暂且不急。”

淑妃顾毓秀自然应下,她想了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道:“如今乐阳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她两个兄长却还都没有定下。谚儿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臣妾见识少,倒要求圣上为谚儿掌掌眼。”

乾嘉帝林慎睁开眼来,看着屋内明灭的灯火:“你瞧着京中可有合适的姑娘?”

顾毓秀故意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京中青年才俊众多,一家有女百家求,出众的姑娘早早便定下亲事,臣妾想着圣上仁爱,臣妾自然也不能因为谚儿便行那棒打鸳鸯之事,思来想去,这了解性子、身世的,竟倒只剩一个了。”

“说说。”

“是臣妾本家的侄女,名唤顾萱,如今也及笄了,正是待字闺中,平日多爱诗词,性情温良,倒是与谚儿还挺合适。”

林慎想了想,方问道:“是年年端午节宴上取得头筹的那个姑娘吧?”

顾毓秀连忙点头:“便正是她,想不到圣上还记得。”

“确实作得好诗。只是谚儿到底懂事了,还是要问问他的意思。”

顾毓秀便道:“自古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圣上定下,谚儿自然都是喜欢的。”

林慎坐起身来:“此言差矣,谚儿平日温和,可到底是有些主意的。他并不着急,朕看着,还是问问他的意思,便是慢慢相看也不迟。朕这里没有那些兄长总要赶在妹妹前头成家的规矩。你不必心急。”

顾毓秀听闻乾嘉帝这么说,心里便也清楚,只怕一时半刻,这事想从圣上着手是做不成了,她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便忙笑着道:“到底还是圣上考虑周全,臣妾明白了。”

乾嘉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朕累了,你回去吧。”

顾毓秀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可她反应也快,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自打罗家出事,罗秋荷被打入冷宫,圣上好像就再没到过后宫了,顾毓秀从养心殿出来,表情甚为难看,只是她明白,有罗秋荷那个前车之鉴,她可万不能再做出太出格的事来。

总归整个后宫谁都得不了宠幸,她凭着谚儿,也能立于众人之上。

况且今日圣上虽未同意,可也说了只要谚儿喜欢,便是有希望的,到时她同谚儿说一说,顾萱到底还有个才女之名,长相又是一等一的,谚儿年轻气盛,只要心动了,后面也自然是水到渠成。

顾毓秀一把算盘打得响亮,却不知此刻的御膳房里,她的好儿子正与自己的兄弟两人躲在厢房里,一边吃东西一边商讨“退婚大计”。

“二皇弟,我都帮着你到这来了,这回总能说了吧?”林谚满脸焦急,手里虽然被林谦塞了一块糕饼,可却根本无心去吃。

他本是找林谦想问问有什么好用法子的,这二皇弟从小就鬼点子最多,却不想自己先被“坑骗”来这御膳房,堂堂大皇子为二皇子打掩护,跑到御膳房找东西吃,若被御史知道了,只怕是要飞来雪片似的弹劾奏章。

林谦吃着一只鸡腿,心满意足地嚼了两大口,才道:“皇兄,做弟弟的先得问清,你是真的真的一点不喜欢那个顾萱?”

林谚郑重地点头:“我与她本就不曾见过几次,也只是兄妹之谊,如何能娶了她,平白耽误她呢?只是母妃有心,我总不能拂了母妃好意,萱表妹也不曾有什么错,我也不好太伤她的心。”

林谚垂下视线,眸光中隐现几分担忧。自打上次听了乐阳妹妹的话,他便前前后后认真想了许久,他本来是打算听凭母妃的安排的,可乐阳表妹说得也对,人总是要有自己的选择,他若果真听母妃的安排,娶了自己并不喜欢的姑娘,这才是平白耽误姑娘的一辈子。

他自幼读史,自然知道皇室之中免不了因为利益的结合,可他自己却想尽力不要那样。他该凭着能力帮助父皇,而不是结党营私,一心为了自己得利。

林谦将嘴里的鸡肉咽了,轻笑了一声:“皇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奉贤殿读书,我是看在这份上才提醒你,你拒绝了人家,不让人家伤心那是不可能的。你总想当个好人,可这世上好人哪里那么好当?你觉得是为人家好,人家可不一定那么认为。”

“那我……”林谚听到林谦这么说,不免更为揪心。

林谦将鸡骨头扔了:“你要想好,是要长痛还是短痛。看在皇兄你冒着危险带我来这的份上,我便与皇兄开诚布公。拒绝,便是要斩钉截铁才算是真正的拒绝。你若真不打算娶顾姑娘为皇妃,便要从开头就断了她的念想。”

“从开头断了念想?”

“对,与她一次说个清楚,日后也便不要有什么来往。姑娘家心思细,大凡你给了希望,总是让她不能放弃得彻底。皇兄你又是一向温和,倘若不一次说清楚,只怕越纠缠,反而越是泥潭深陷。”

林谦这些话,是从前的林谚从来不曾想过的。

他从小学的便是“礼”,待人接物也极力考虑别人的想法,小的时候众人都夸他懂事,但随着年龄增长,父皇却开始说他,太过温和,少了些身为皇子该有的杀伐果断。

他从前苦思冥想不得要领,却不想今日本是寻二皇弟讨个法子,倒意外被他这几句话给点透了。

越纠缠,才越会泥潭深陷,也许有些事,就是需要快刀斩乱麻,犹豫不得,也温和不得。

淳于婉果然如她自己所言,第二日便又是活蹦乱跳的。

商沐风总算是放心了些许,但他却没想到,淳于婉才好了,便被林悠邀请进了宫里。

两个姑娘在定宁宫里待了一整日,这可令燕远和商沐风都分外好奇,只是不管他们怎么问,林悠和淳于婉就说是秘密,这可让那二人好是郁闷。

终于等到了林悠与闻沛约定的日子。

从她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开始,关于闻沛的猜想便总是时不时会从脑海中冒出来。林悠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直觉,总觉得似乎闻沛还和前世的某件事有所关联。

她的脑海中有些零零散散无法连缀的片段,也许是重生回来也过了这么久,拼凑起来相当困难。

出门前,她将贤妃娘娘送的短刀带在了身上,能不能从闻沛身上挖出点什么,就看这一回了。

只不过这次没有了去燕府这光明正大的借口,林悠只能像以前在奉贤殿那会一般,扮了个小公子的模样,从宫城一道角门溜了出来。

按照约定,淳于婉扮作小厮,在去往春山酒馆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两人到了春山酒馆,俨然就是世家小公子领着一个小书童,只是细看还是能发现,这二人到底太白净了些,尤其林悠,抹了些眠柳寻来的那让人变黑一点的粉,可还是比一般的男子秀气得多。

那春山酒馆的小厮似乎认识闻沛,一听林悠提起找“闻公子”谈生意,顿时一声不响轻车熟路地就将她二人引到了二层的一个隔间门前。

那小厮轻叩了三下门扉,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正当林悠和淳于婉奇怪时,便见那隔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也是个年纪不大小厮打扮的人,十分有礼地躬身请她们二人进去,待她二人走进去,那小厮自己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春山酒馆从外头看并不算大,没想到里面竟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隔间。

林悠和淳于婉进来,当先便是一个屏风,左转入了内间,才瞧见白玉模样方桌的一侧,坐着一位打扮富贵的瘦高公子,正是闻沛。

“我还当表妹今日不会前来了。”闻沛放下面前的酒盏,开口说道。

林悠没有搭理他这话,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闻公子要做什么生意,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闻沛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今日的林悠,视线也偶尔从林悠身边的淳于婉身上扫过,那目光让淳于婉觉得格外不舒服,倘若不是她今日是陪林悠出来,只怕长鞭就要出手了。

闻沛看了一会,才说道:“表妹着急什么?还没问表妹今日怎么扮作男装?姑娘家到底还是穿姑娘家的衣裳要更漂亮些,裙衫微漾,莲步轻移,那才有说不尽的韵味。”

林悠听着闻沛的话,只觉得浑身都不是很舒服,她微微皱眉:“本宫好像是来与闻公子谈生意的,还是闻公子说有大生意要做,如今怎么不详细说来?”

闻沛斟了一盏酒,推到林悠面前:“说是自然要说的,只是表妹都来了,若不尝尝这春山酒馆最有名气的春山酿,岂不是成了为兄待客不周?”

林悠记得淳于婉与她说过的话,这等情况之下,对方给她什么东西都不能吃不能喝。

她看都没看那所谓的春山酿一眼,语气有些冷硬起来:“闻沛,本宫一不是你表妹,二是为与你谈那大生意而来,你如今顾左右而言他,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她态度一变,果然闻沛的表情也跟着变化。

“乐阳公主,何必说得如此见外呢?姑姑走得早,我知道整个宫里都无人照顾你,这些年我在外摸爬滚打,便想着有朝一日取得些成就,也好让人知道闻家还有人,莫让人欺负了你去。如今我终于有了些底气,正是想帮你啊。”

他说得明明还故作真诚,可看在林悠眼中,却只觉矫揉造作、鬼话连篇。

她的耐心有些耗尽了,且原本就是防着闻沛的,如今更是片刻也不想在这诡异的春山酒馆停留。

她冷笑了一声:“本宫本以为闻公子是诚意相邀,故此才前来想瞧瞧是什么样的大生意,没想到不过是消遣人罢了。那闻公子可自己慢慢喝吧,本宫不奉陪了。”

她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去,似是没想到那一向温柔的小公主会有此番举动,闻沛愣了一下才有所动作。

他站起身一把拉住林悠的胳膊,淳于婉登时眉头轻皱,手已经放在了藏在腰间的鞭子上。

只是她清楚记得来时林悠的交代,今日这一行,是为了把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给挖出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草惊蛇。

她只好盯着闻沛的动作,他若想更进一步有什么其他动作,淳于婉保证一鞭子能准准给他的胳膊抽个皮开肉绽。

林悠自然不愿与闻沛有太多接触,她一把甩开闻沛的手,声音越发冰寒:“闻公子,若是不想掉脑袋,便放尊重些。”

见她脚步终归停下来,闻沛这才放开手,重又挂上笑脸:“表妹莫要如此心急,确实是大生意,能赚不少银子。”

也许是看出如今的林悠并不像印象中的那么好惹,闻沛终于急了几分,从怀中将两页纸拿了出来。

林悠见他终于上钩了,这才重新坐下,垂眸去看他递过来的那几页写满了字的纸。

“担保?”林悠不禁有些意外。

她联系着前世闻沛的所作所为,想过几种闻沛找她可能的原因,却万没有想到是为人作保。

闻沛还想着方才抓着那小姑娘纤细手臂时的触感,虽说隔着衣裳,可那公主想必是娇嫩欲滴,若能抓着她那不盈一握的手腕将她按住……

闻沛摩挲着手指,顿了一下方道:“是担保,但也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表妹只要细看便知,五百两银子不过是个押金罢了,到时生意成了,莫说五百两,表妹赚个五千两都是有的。”

什么生意能让赚的银子比本金多十倍?

林悠心里大为震撼,她面上维持着冷静,忽视掉闻沛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故作不解地问道:“闻公子这莫不是拿本宫消遣?什么生意能有这么大的利益,难道还能轮得着本宫去做?”

闻沛站起身,走到林悠身边:“表妹,我怎么舍得拿你消遣?这些年我若非做成了几桩大生意,又怎么可能在京城里置办房产。闻家那些人靠不住,如今表哥帮衬你。这回的生意若能有表妹作保,莫说十倍,便是二十倍,努努力也不是不能。”

林悠骇然,二十倍,那可是将近一万两的白银,她在宫里长大,见过的好东西再多不过,却也不曾听闻有什么生意,只做个担保就能让人赚一万两的。

她一个担保人尚且能赚这么多,那幕后真正掌握着这桩生意的命脉的人呢?该是怎样多的现银流入他的口袋?

“怎么样表妹?将这担保的文书签下,表哥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靠得越来越近。

林悠皱着眉往旁边躲了一点,忍着恶心问道:“闻公子倘若不把这到底是个什么生意说清楚,本宫有哪里敢贸然替他人作保?想来这生意若能做成,也不是靠闻公子自己的吧?”

闻沛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之间即已做出了决定。

他已离那小公主很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香味,若非要签这担保文书,他只恨不得现在就能将这小公主好好“疼惜”一番。

于是他便有些心急地道:“这么大的生意,自然是同人合伙做的,只是表妹放心,一定不会让表妹吃了亏去。这做得可是粮草皮毛的生意,马上冬天就到了,表妹想想,那可是稳赚不赔。”

林悠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坐在原处,不动声色地远离闻沛,口中道:“便是粮草毛皮的生意总能在冬天赚上一笔,也未见能赚万两之多,闻公子是哪来的这样的自信与本宫夸下海口?”

林悠心跳入鼓,粮草,粮草乃是重中之重,民间若有售卖的商人,皆要在朝廷所设的机构管辖之下,闻沛做的什么粮草生意,竟然能翻着倍的赚钱,这里头没有什么猫腻,林悠怎可能信?

眼见美色当前,仿佛扮了男装,更有了别样风味似的,闻沛一时间有些情难自抑制。

“表妹想来知道冬日里天寒地冻,越往北越是寒冷,那里原本就少产粮食,到了冬天自然有缺口,自古商人做买卖便是低买高卖,若有表妹作保,储存粮食、运送粮食,便又能省出不少功夫,到时两边的差价岂不就更多了?”

闻沛说着,便已伸出手来,想要搂上林悠的腰。

林悠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浑身泛起阵阵寒意,粮食乃是百姓命脉,而听闻沛的意思,他竟是有成熟的法子,或是囤积居奇,或是翻倍售卖,将百姓赖以生存的粮食卖出天价来。

这难道不是在损大乾根基吗!

搜刮民脂民膏,令百姓不得吃饱穿暖,或是流民四起,更甚于直接演变成揭竿起义,这是比前世胡狄打入大乾还阴毒的手段!

“闻公子何以这么确认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呢?”林悠强压内心的愤怒,问道。

“就如锦州发了洪水一般,倘使出了些意外,便是想不卖这个价钱,恐怕都不能够……”闻沛一边说,一边已探手欲将人搂入怀中。

而正在此时,“啪”的一声,他的手腕顿时传来仿佛骨头开裂的痛感。

“啊!”闻沛大叫一声,顿时身子弹开,但见那跟随林悠前来的“小厮”不知从哪里竟拿出一条鞭子来,正满含杀意地看着他。

“我一时不察,倒没看出来这也是一位姑娘。表妹,这款待方式未免太过暴躁了些,既是姑娘,便该温柔些才好。”闻沛看了一眼手腕上一道鞭痕,心里便顿时一股火气,将他内里的邪火催发得越发旺盛。

两个小姑娘罢了,他方才是没有防备才中了一手,如今正好让他一起“疼爱疼爱”。

“既然表妹这么不给面子,那就别怪为兄今日使些强硬手段了。”闻沛眼中闪露精光,朝着林悠便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展墨日常被小情侣“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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