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霄推开薛然，踉踉跄跄地想要起身，却是朝着东方跪倒在地，到底是薛然把他扶了起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宋三月迟钝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下，“嗡”的一声过后渐渐清醒。她踩着地上斑驳的血迹一步步向前，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声线无所谓的语气问：“东西拿到了吗？”
几乎快要哽住了，宋三月生生地把那口气咽下去，说完。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几乎要抽走她所有的力气，她脚步虚浮，甚至不知道剩下的路是怎么走完的。更没有发觉祭台下的村民在大喊是因为圣女没死，祭祀没有成功引怒了神灵，所以才会有飞箭出来。
至始自终，她都盯着陆九霄单薄的唇。
那泛着血色的唇轻启，说：“没有拿到。”
宋三月哦了声，眼睑低垂，在白皙的脸庞撒下一片阴影。她揉着皱巴巴的衣角，双唇抿成一条细线，很久以后才说：“那我欠你的还是没有还清。”
转身就要去祭台那一边，要从其他人手中夺回宝贝。
陆九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谁也没有拿到，李家的宝物，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镇魂珠。”
哦，原来他们一直在抢的东西，就叫做镇魂珠。
宋三月没有听过，只是机械性地问：“那他们都在做什么？”
陆九霄：“他们在质问。祭台开启以后，所有步骤走完，里面会出现一个木箱子，打开以后是无数支飞箭。所有人都没想到，现在李家成为了众矢之的。”
宋三月低低地说：“我也帮你问一问。”
总之，不想去问他身边的女人是不是薛然，更不想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不等陆九霄回话，她就已经快步离开。
祭台另一边聚集了更多的妖，时夜和沈若离以及其他一些大妖都在。他们围成一个圈，圈子的最中央就是李家的代表人李钰。
李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一圈大妖求爷爷告奶奶：“我们家的东西已经亮出来了，老爷子传下来就是这样的，谁也没有动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一块榆树皮，你们看看要是能有什么用处就带走吧，没有的话你们逼问我也问不出来什么，当年的事情只有老爷子知道，可老爷子已经死了，又不能从坟墓里爬出来解释清楚。”
他全身上下满布伤痕，吓得筛糠似的抖，生怕这十几只大妖一个不顺心了，就会轻而易举地了结他的性命。
沈若离一只脚踩在李钰后背上，秀眉拧出了褶皱：“当年陆九霄已经被杀死，是你们李家重新凝聚他的魂魄促成了他的妖化，要说镇魂珠不在你们家里，我还真是不信。”
另外一只大妖在旁边细声细气地说：“大人，再怎么说李钰就是个后辈，即使在李家他也不一定就知道在哪里。我们还是需要追根溯源。”
沈若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大手一挥：“那就把李钰抓起来慢慢审问，不信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一声令下，刚才说话的大妖单手揪着李钰的衣领将他提起，作势要带走。
即将从宋三月面前经过，被拦住了。
宋三月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着大家的面把李钰带走，就是想表示镇魂珠是你们的了？”
沈若离显然没料到宋三月会出来发声，她打量着现在的圣女，洁白的衣裙染上了血迹，原本精心盘起的长发乱草一般垂下来，整个装束邋遢得不行。
偏偏她的一双杏眼泛着亮光，宛如即将脱手而出的利刃，随时都能给人造成伤害。
不仅如此，她现在就是一柄利刃。
一丝丝兴奋从沈若离的眼底升腾起来。
她说：“大家如果不放心，都可以参与审讯，现在我们可都是被李家骗了，都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找到镇魂珠所在的正确地点。”
所有大妖的思想都被沈若离带动，纷纷表示同意。唯有时夜缓缓地从妖群中退了出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镇魂珠都不一定在村里。”
宋三月张了张嘴，要说话。
突然被牵了牵袖子，她偏过头发现时夜正看着自己。
她快要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只是丢了一个眼神过去，时夜就开口了：“跟我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祭台上一群大妖在高谈阔论如何处置李钰，祭台之下村民们认为突然降下的飞箭是惹怒神灵，又把李家原来的圣女五花大绑在火刑架上，火把将铺成一堆的木柴点燃。
灰尘漫天飞舞。
宋三月被呛到了，咳嗽好几声忍不住用宽袖遮掩面容，声音透过布料传来，显得瓮声瓮气：“什么事？”
“镇魂珠这件事，最终根源还在陆九霄身上。为什么他们家的东西，他也知道在李家，甚至告诉了他的妹妹，为什么这么多人来抢镇魂珠，他也来了？”时夜一针见血。
宋三月晃了晃满是浆糊的脑袋，隐约有点明白了：“你是说他完全可以采取其他方式，从李家带走镇魂珠？”
“对。按照正常的思维都会走捷径。”时夜摩挲着下巴，分析，“可陆九霄偏偏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只能说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已经带走了镇魂珠，这么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第二，他们家和李家根本没有那么熟，换言之，他当时说镇魂珠在李家，有可能是被骗了。”
凭借着本能，宋三月强烈地否认了第一种可能性：“掩人耳目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时夜眯起眼眸，丝毫不掩饰他的怀疑，“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认识陆九霄多长时间，你知道他在成为妖王的过程中杀了多少妖？你看看元村，以前这里的狐妖很多，占领了整个村子，可现在在元村几乎成了稀有动物，就是因为百年前陆九霄妖化，把整个村子的狐妖几乎屠杀殆尽。”
这件事宋三月其实知道，但就在哀鸿遍野的元村，滚滚热浪飘来，闭上了眼睛，宋三月仿佛真的看到曾经陆九霄拔剑而起砍杀妖物的画面。
甚至，仿佛有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
宋三月骤然睁眼，深吸了一口冬日的凉意：“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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