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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夏子衿朱慈烺 > 第69章 朝堂惊变
 
张捷和高倬等人没料到会有此变,气得连连顿足,喝道:“追,快追!一定要把他抓回来!”

一干侍卫连忙追了出去。

弘光帝和马士英见假太子逃脱,都暗自松了口气,众人还正在叹息懊恼,马士英眼珠一转,突然对着朱慈烺一声暴喝:“大胆狂徒,你为何串通此人,假冒太子,从实招来!”

在场众人万万没料到马士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反咬一口,都愣住了。朱慈烺更是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马士英厉声道:“在场谁人没有看出来,此人定是与你串通,假冒太子,故意露出马脚,其实是为了帮你演一出戏,要让大家相信,你才是真的太子!”

“你胡说!”朱慈烺见马士英如此阴险狡诈,强词夺理,心中怒不可遏,“分明就是你让人假冒太子,妄图混淆视听,扰乱朝堂。如今眼见事情败露,又反咬一口,真是阴险之极!你这个卑劣无耻的小人!”

听朱慈烺在天下人面前公然骂自己卑劣无耻,马士英恼羞成怒地道:“好哇!你这狂徒,敢在朝堂之上辱骂朝廷命官!”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朱慈烺毫无惧色地道:“没错!我骂的就是你!我今天就当着天下臣民百姓骂你这阴险狡诈的无耻小人!你仗着自己拥立了皇帝,独揽了朝廷大权,残害忠良、败坏朝纲、危害社稷,也配食朝廷俸禄?你三番五次从中使坏,想方设法证明我不是太子,不就是为了保住你策立勋臣的地位,以后继续可以在朝廷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吗!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别以为百姓可以任你期瞒、愚弄,任你自以为算计得如何天衣无缝,你可知天理昭昭、必有报应!”

朱慈烺一番话声色俱厉,铿锵作响,直指马士英要害。把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一泻而出,众人心中暗暗叫好。马士英在朝廷位高权重,虽然平日两派斗争不断,却从未有人敢在朝堂之上直接如此与他针锋相对,直面痛骂,他一时头上冷汗直冒,狼狈无比,不由得手指朱慈烺,厉声叫道:“把他拿下!”

“谁敢!”朱慈烺断喝一声,正气凛然,“在场的心中都明白,我就是太子!谁敢动我分毫!皇上还未发话,马士英你敢当着天下百姓僭越皇权吗!”此时大堂一片死寂,无人发话!弘光帝暗暗心惊,也一个字说不出来。

刘正宗见马士英已明显处于劣势,只有硬着头皮出来帮腔:“大胆!你方才说玉螭吻的秘密,并未揭开,你怎能证明你就是太子?敢在此妄自称太子,死罪难逃!”

朱慈烺转向他,一扫往日的隐忍平和之态,厉声斥道:“刘正宗,你给我住口!念你昔时曾在东宫执教,我对你礼敬有加,称你一声先生!亏你素日道貌岸然,教我纲常伦理、修身处世之道!你食朝廷俸禄,不思报国,却整日为虎作伥,与奸党同流合污,有何面目自称太子师,师道尊严何在!如此丑恶嘴脸,还敢在此上蹿下跳!想起曾经向你问学,我都觉得蒙羞!你还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说话!”

刘正宗被朱慈烺一番义正辞严的话说得满面羞赧,无地自容,不敢再发一语。王铎、杨维垣等人此时也噤若寒蝉,巴不得躲到众人身后。此时高倬等人见朱慈烺已经明显占了上风,都心中暗暗叫好,谁也没有说话。百姓素日恨极了马士英一党,此时见朱慈烺秉持大义,对其厉声唾骂,不由得连连叫好,声援朱慈烺。

马士英见自己一方几乎已经完全落败,连忙向弘光帝求助道:“皇上,太子身份尚未辨明,此人就敢自恃东宫,咆哮朝堂,指斥朝廷大员,真是目无法纪、罪大恶极!臣以为,当立即将他打入刑部大狱,严加审问!”

弘光帝此时处境也十分尴尬,他知道朝臣和百姓心中已经明显偏向太子,自己如果执意偏袒马士英,必定成为众矢之的,但如果不按马士英的做,就等于承认太子身份,自己将要交出皇权,前途未卜。他面容窘迫,汗流浃背,不知道如何对付眼前的局面。

朱慈烺转身对着弘光帝拱手,言辞恳切地道:“皇伯伯,自侄儿回朝,如今已两月有余。为审明侄儿身份,朝廷上下兴师动众、人仰马翻,以致人心浮动,政事荒废。侄儿亦感心中不安!今日事已至此,侄儿知道奸党为了一己私欲,千方百计要颠倒黑白,必定要将此事无限拖延,贻祸无穷!侄儿的身份不重要,国家中兴才是大事!侄儿斗胆,请皇伯伯下旨,铲除士马士英一党,斩立决!”

朱慈烺此言一出,弘光帝大惊失色,马士英更是万分震怒,慌忙道:“你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干预朝政,竟要求皇上斩朝廷大员!”

朱慈烺冷笑道:“我是太子!”

“你身份未明,敢自称太子!”

朱慈烺慨然道:“马士英,你心中知道我是太子,我知道你不敢承认。虽然你指使假冒我的人已经逃脱,你可以以此为理由再继续苟延残喘!你不敢承认不要紧,现在在场众人想必都相信我就是太子!我今天就当着天下百姓的面,以我太子的性命来换你这群佞臣的性命!”

马士英大惊道:“你说什么!”

朱慈烺不再理会他,继续高声对弘光帝说道:“皇伯伯,我可以不做太子,我也可以不再出现在这世间,只要皇伯伯振作自强、肃清朝堂,我现在可以当着天下人的面马上自裁,令皇伯伯今后稳居帝位,永无后患!”

朱慈烺的话一出,朝堂一片死寂。众人听见他不惜要牺牲太子的身份和自己的性命,也要扳倒马士英一党,不由得心都悬了起来。

马士英也万万没有料到朱慈烺会说出这样的话,惊慌失措地道:“皇上,不可听信这无知狂徒的一派胡言,他自冒太子,现在竟敢以死相挟,妄图以一条贱命蛊惑人心,皇上千万不可听信!”

弘光帝知道现在自己再不开口,局面将难以收拾,马士英无论如何骄横跋扈,终究还是会保护自己的皇帝宝座,况且他大权在握,江北四镇几乎都听令于他,如果与他翻脸,后果不堪设想。

他定定神,心中已打定主意,语气生涩地道:“太子身份还有待证实,朕实在不敢轻忽,为慎重起见,朕既不能将你打入刑部大牢,也不能就此承认你是太子。这样吧,你方才的狂妄言语,朕暂且不追究,先将你押入锦衣卫看管,择日再审。”

听了弘光帝的话,臣民知道他还是难免袒护马士英,一时朝堂上下愤慨不已,议论纷纷。

高倬首先表示反对,他立即面色严峻地上奏道:“皇上,今日之事,真相已非常明了,如果再无决断,将后患无穷!”

张捷接口道:“太子既知玉螭吻的秘密,身份已确凿无疑,皇上应当下旨为太子正名。”

弘光帝见他们不依不饶,面露不悦道:“此人虽已说出玉螭吻中有秘密,但未及揭开,物证已失,无从对质,太子身份如何确凿无疑?”

“皇上……”

见高倬等人还要说话,弘光帝唯恐纠缠不清,硬着头皮高声道:“来人,将此人押入锦衣卫府。”

“皇伯伯,你万不可再受马士英一党摆布!”朱慈烺奋力挣开侍卫,怒视着他们,此时士绅和百姓高声齐呼道:“不许羁押太子!”侍卫心中畏惧,不敢再强拉,弘光帝怒道:“押下去!”

朱慈烺上前两步,面对弘光帝慨然跪倒,挺直身子,高声道:“皇伯伯,你真的要无视骨肉之情,听命于奸党吗?慈烺死不足惜,而今朝廷危机四伏,皇伯伯重任在肩,不可再任奸党胡作非为!”

弘光帝见自己难以下台,怒道:“放肆!朕念及你万一真是皇嗣,一直对你百般宽待、忍让,你竟得寸进尺,公然斥责朕!”

朱慈烺据理力争道:“皇伯伯,您不是糊涂之人,请听侄儿一番肺腑之言!您真的愿意就这样把江山败坏在奸党手中吗?希望皇伯伯以天下为重,振作自强,励精图治,复兴我大明!而不是任奸党玩弄于股掌之中,浑浑噩噩,一旦大厦倾覆,悔之已晚!”

弘光帝被朱慈烺说中痛处,又羞又恼,唰地站起身来:“你混帐!”

朱慈烺丝毫没有理会弘光帝的暴怒,继续慷慨说道:“皇伯伯,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余清露寒。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汍澜’。侄儿相信皇伯伯少时也曾读诗书,必定知道北齐后主高纬荒淫无道,亡国被俘,最后殒身之事。皇伯伯,你真的愿意有朝一日江山不保,大明朝最后的希望破灭在你之手吗!”

“你,你说什么?”

朱慈烺此时已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他想起自己亲身经历的国破家亡的现实和如今朝廷朝不保夕的局面,眼含泪水,一心想唤醒眼前的弘光帝:“侄儿想劝诫皇伯伯,而今国家风雨飘摇,正希望朝廷自强,而不是醉生梦死,置国家存亡于不顾。这样的例子还少吗,皇伯伯真的想重蹈覆辙?‘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历史的教训如此惨痛,多少帝王就因为不听忠贞之言,落个国破家亡、沦为阶下囚的结局,最后也免不了屈辱地死去。皇伯伯,你要清醒地面对现实,别再糊涂了!别做亡国之君!”朱慈烺话未说完,泪流满面。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弘光帝羞愤交加,哆嗦着说道:“你,你是在骂朕吗!”

“皇伯伯,侄儿不敢!只是冒死进谏,希望皇伯伯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己任。而今,我已不想再顾及自身性命,如果能以我的性命换来皇伯伯的清醒,我死而无憾!”

说完,朱慈烺忽地一跃而起,纵身跳到一名侍卫身边,那侍卫还未反应过来,朱慈烺已唰地从他腰间抽出佩刀,架在自己右边脖颈上,慨然对弘光帝道:“皇伯伯,请立即下旨处死马士英,侄儿现在兑现诺言,以死证明永不觊觎皇位!”说完,他握刀的双手向左一错,就要自刎。

众朝臣猝不及防,同时惊呼道:“殿下不可!”

正在此时,从门外飞来一物,不偏不倚正打在朱慈烺手腕上,他只觉虎口一阵酸麻,手顿觉无力至极,手中刀不自觉掉落在地。众人定睛一看,打落朱慈烺手中刀的只是一颗蚕豆大小的石子。朱慈烺心中惊异,抬眼四处看去,未看出是何人出手。弘光帝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大大喘了口气,无力地坐回龙椅之上。

此时根本无人顾及是何人击落了朱慈烺手中刀,百姓被朱慈烺深深感染,齐声高呼道:“处死马士英!处置奸党!”

“不准加害太子!”

……

马士英等人此时见局面已经彻底失控,完全无计可施,不禁气急败坏,他面对激愤的百姓,声嘶力竭地叫嚣道:“来人,把带头起哄闹事的给我拿下!”

高倬怒声道:“马大人,你真要激起众怒吗!”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锦衣卫使韩可宗仓促冲进朝堂,一脸惊慌地高声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朝堂内外看到这非同寻常的局面,马上静了下来。

弘光帝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焦躁地道:“何事?”

“启奏陛下,宁南侯左良玉撤离武昌,已举兵东下,直逼南京!”

“什么!”弘光帝一下子惊得从龙椅上“腾”地一声站起来,肥大的身躯骤然使力让他险些站立不稳。不仅弘光帝,朝堂上文武大臣骤闻这一消息,均震惊不已,顿时瞠目结舌。

这左良玉乃山东临清人,早年曾在与清兵和农民军作战中立功,后又畏战被贬。崇祯末年因朝廷实在无得力将领可用,又将其擢拔。崇祯十七年,紫禁城被攻陷前不久,他被封为宁南伯,命镇守战略要地武昌。期间他不断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拥兵达七十余万。

左良玉为人狂傲骄横,且握有重兵,弘光帝即位后为了安抚和拉拢他,加封其为宁南侯,允诺让其世镇武昌,并封其子左梦庚为平贼大将军及锦衣卫千户,可世袭其父爵位。现惊闻他突然造反,率大军进逼南京,怎不令弘光措手不及。

他有些惊慌地问道:“左良玉世镇武昌,为何突然造反?”

“回陛下,左良玉听闻太子在朝受审,屡遭波折,一怒之下发出檄文,要保护太子,清君侧!”

“清君侧?”弘光帝好像暂时还没反应过来。

“正是,左良玉扬言,如有奸佞胆敢对太子不利,他就要为社稷铲除祸害!”

马士英等闻言,心中一惊,左良玉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皇上,檄文在此,请皇上过目。”

弘光帝并未叫太监下来取檄文,而是心烦意乱地直接挥手道:“念!”

韩可宗答应一声,念道:“……惊闻东宫回朝,本社稷之大幸!岂料二三奸臣,背主忘恩,祸乱朝纲,蒙蔽君臣,因一己私利,妄图加害!先前臣已上疏请求善待太子,不料……”

“够了!”不待韩可宗念完,弘光帝焦躁地打断了他,紧张地问道,“左良玉带了多少兵马?”

韩可宗表情肃穆,小心地答道,“据报,据报有七十万之众。”

“七十万?”马士英失声惊呼道,“这么说,那他带了武昌的全部兵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大臣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兵部侍郎沈犹龙率先叹道:“宁南侯此时离开武昌,长江防线休矣!清兵不日将至!”

弘光帝勃然变色,首先想到的不是清兵,而是左良玉对自己的威胁,不假思索高声命令道:“来人,速速传令到扬州,请史大人发兵解南京之急!”

“皇上,万万不可!”沈犹龙闻言急忙上奏道,“宁南候已经撤离武昌,长江上游的防线本来已经形同虚设,如果再让史大人派兵来南京,江北四镇兵力空虚,那清兵不是就可以趁隙南下,轻而易举越过长江,长驱直入了吗!南京将朝不保夕啊!请皇上三思!”

高倬等人也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纷纷上奏请弘光帝考虑沈犹龙的意见。

“那这如何是好?”弘光帝愁容满面,顿时一筹莫展,“可是左良玉大军压境,朕的安危就不顾了吗?”

黄端伯进言道:“皇上,依微臣之计,可派人暂时安抚左良玉,告知他太子在朝安然无恙,此时北兵在长江外虎视眈眈,不宜再生内讧。”

马士英在一旁冷笑道:“黄大人,你真以为左良玉是为了保护太子而来?他只不过找个借口,想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地盘而已!”

张捷道:“马大人,无论宁南伯为何而来,目前太子的安全最重要,万一真因太子之事内斗,只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弘光帝此时已经失去了主张,听众臣你言我语,他连忙道:“对,将太子安置锦衣卫所,好生照管,不许苛待!”他想了一下,又语无伦次地道,“派人传朕口谕给史大人,让他务必想办法拦住左良玉!”

听见弘光帝还是要调史可法对付左良玉,高倬等人急忙道:“皇上……”

见他们还要劝说自己,弘光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清兵还在安徽,哪有那么快过来!先解朕的燃眉之急,再让史大人回防!退朝!”

“皇上,不可!”众大臣见弘光不听劝告,拂袖而去,根本不理睬他们的话,都痛心疾首,跌足叹息。朱慈烺眼见这一幕,心中一片悲凉。一种不祥的感觉如浓重的阴霾在他心中蔓延,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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