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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极快书阁 > 夏子衿朱慈烺 > 第21章 愤然反击
 
方珍儿又是畏惧又是厌恶,下意识退后两步,低头道:“请公公自重。”她声音虽然很轻,却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坚决。

钱公公明显感觉到了方珍儿的抵触,他缓缓站直身子,面色变得阴沉了:“怎么,你不愿意?”

方珍儿想到太子的处境,只有忍气吞声恳求:“请公公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的。”

“为难?”钱公公眯起眼睛,“珍儿,洒家并没有要你做什么。结个对食,偶尔相互做个伴儿,洒家累的时候给洒家捶捶腿、揉揉肩什么的。这就为难你了?”

“小的只想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别无他想。”

钱公公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珍儿,人人都道你还做着太子妃的美梦,我可一直不相信。你是聪明的姑娘,明朝已经完了,你一定不会抱有什么幻想。我说得对吧?”

“小的从未想过这些。也不介意他人议论。”

“那你对太子?”

“太子仁厚,小的心怀感激,因此愿意伺候太子。”

“这就对嘛。”

“谢公公体谅。”

“珍儿,既然你对太子如此忠心,那为太子做点什么,也是情理之中吧?难道洒家的一个小小要求,你都不肯答应?”

方珍儿紧咬嘴唇:“请公公先给小的一些笔墨,容小的回去好好想想。”

钱公公明显失去了耐心,瞬间收敛了笑容,阴沉地道:“那你想好了再来了吧,今日库内也没有。”

方珍儿抬起头,怒视着眼前的龌龊小人:“钱公公!”

钱公公嘴角含着阴冷的笑,满不在乎地迎视着方珍儿的眼光,慢条斯理地道:“笔墨碰巧都领完了,什么时候再有,洒家也不知道,你还是改日再来吧。对不住了!”

方珍儿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抽身便走。钱公公凝视着她远走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自语道:“你还会回来找我的。走着瞧!”

里间的一个小太监偷偷看见了这一幕,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朱慈烺等了许久,才见珍儿空着手回来,问道:“珍儿,你去领笔墨了吗?”

方珍儿尽量隐藏着内心的委屈和痛苦,轻松地道:“奴婢去了,但是今天碰巧没有了,奴婢改天再去。”她看一眼太阳,知道又该到内膳房帮忙去了,于是急匆匆地对朱慈烺行个礼道,“殿下,内膳房那边有事要我去做,奴婢该走了。”说完就匆匆出门而去。

朱慈烺见珍儿如此敷衍,愈发觉得珍儿不安心做事,心想或许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去领什么笔墨,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一番罢了。他想到自己的处境,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天晌午,方珍儿由于被两个小王爷纠缠着玩游戏耽误了一点点时间,等她想起来的时候看时辰已晚,连忙一路连走带跑往内膳房跑去,到了那里,已是满头大汗。她刚跨进门,就见叶姑姑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想来已经等了有些时候。

她喘着气,怯怯地走近,屈膝行礼道:“姑姑,小的来晚了!”

叶姑姑面带讥讽,冷冷笑道:“哟!太子妃来了。这架子可是端得越来越高了啊,我看过两天恐怕请不动你了吧?”

“小的不敢。”方珍儿谦恭地说完,顾不得擦去头上的汗,挽起袖子就开始洗菜。不料被叶姑姑态度生硬地阻止:“等等!”

方珍儿听她的语气,显然今天又要刁难,便忍气吞声地问道:“姑姑有何吩咐?”

“今天先不忙洗菜,先把那堆衣服洗洗。”她手指着墙边堆成小山似的一堆衣服道,“这些是内膳房的姑姑、嬷嬷们平时做菜穿的,油渍比较大,许久都不曾浆洗了,今天换下来,你就先洗了衣服再做别的。”

方珍儿低声说道:“姑姑,这内膳房应该不是洗衣服的地方。”

“我让你洗,你就洗。少废话!”叶姑姑声色俱厉道,“先去挑水!这么多衣服,没个十担二十担的水,是洗不干净的!”

方珍儿忍气吞声,默默地走到两个空水桶旁边挑起了担子。

“你最好不要磨磨蹭蹭,衣服洗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料理呢!耽误了时间,你的好太子可要挨饿了!小心一怒之下,你这太子妃也当不成了。”

方珍儿听她越说越过分,停下步子,忍着气道:“姑姑,你刁难小的不要紧,请你不要拿太子说事。”

叶姑姑见方珍儿敢顶嘴,立时勃然大怒:“我说太子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太子吓唬人!你真当自己是太子妃啊!”见方珍儿默然不语,她更得意了,“你拿镜子照照,你配吗?我看做个选侍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真是不知羞耻!”

方珍儿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道:“请叶姑姑自重!”

“我自重?到底是谁不自重?自己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做千秋大梦,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叶姑姑……”

见方珍儿怒视着自己,又不敢多言,叶姑姑心中一阵畅快:“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人人都说你在做着太子妃的美梦,才心甘情愿去伺候太子,我看你为了太子,什么苦都愿意吃,看来他们说的还不假!”

方珍儿为了不起风波,强忍心中的屈辱,尽量平声静气地道:“小的只是尽到自己的本分,并无其他任何想法。”

“本分?”叶姑姑冷笑一声道,“说得这么好听,谁信呢?大顺皇帝马上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你的好太子可能一辈子也出不了琉璃堂,你就陪着他慢慢老死吧!”

“该当如何,都是小的命中注定,这些不劳姑姑费心。”

见方珍儿虽然低眉敛目,语气却不咸不淡,一副不卑不亢、不容侵犯的样子,叶姑姑心中着实不够痛快,虽然这段时间已经下死力整治了她,但她看得出来这丫头表面温顺,内心却有一股傲气,这使她始终觉得不解气。而方珍儿现在的样子更让她无比恼火,更不想轻易饶了她。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治得她服服帖帖,让她今后卑躬屈膝,方能消心头之恨。

“瞧你这副死样!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到方珍儿身边,不容分说抬起巴掌就向她脸上掴去。方珍儿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旁边的人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上前解围。方珍儿震惊地捂住火辣辣的脸,不服地大声质问道:“小的有什么错,叶姑姑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叶姑姑盛气凌人,傲然道:“有什么错?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是对姑姑应该有的态度吗?”

方珍儿抗声道:“小的对叶姑姑言听计从,不敢有一丝违拗,姑姑还要怎么样?”

叶姑姑嘴里“啧啧”有声,连连点头道:“听听,听听!我说一句,你回一句,这就是你的态度!真拿自己当太子妃了?今天,我就要好好杀杀你这野丫头的傲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顶嘴!”

说着,不等方珍儿分辩,叶姑姑扬起手掌,又大力向她脸上扇去。

“你别欺人太甚!”方珍儿忍无可忍,抬手一把抓住了叶姑姑的手腕,目光灼灼,“你今天到底想怎么样?”

叶姑姑见方珍儿竟然一点不服软,心中的怒火更加难以遏制,她气焰嚣张,发狠道:“想怎么样?我想叫你知道,以后怎样做一个规规矩矩,不出声不顶嘴的奴才!今天,我打到你叫饶为止!”她奋力想挣开方珍儿的手,但方珍儿从小在宫中做杂役,有些力气,人又年轻,叶姑姑挣了几下,竟然挣脱不得。

方珍儿长久以来对叶姑姑逆来顺受,受尽委屈,今日见她实在欺人太甚,便再难以遏制心中的怒火。她紧紧抓住叶姑姑的手,愤怒地逼视着她:“我不知道先前姑母为什么惩罚你,让你如此怀恨在心,但我心中清楚,你这种心肠歹毒之人,一定犯了什么大错,姑母才加以惩戒!我相信姑母做的是对的!本来,我愿意代姑母赔罪,也为了对太子尽到本分,而甘心受你驱使和欺凌。我本以为,你出了心中恶气,自会不再为难。没想到你竟如此苦苦相逼!没错,我是奴才,但别忘了,你也一样!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一直尽力做好我该做的事。我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要我平白无故受辱,我宁愿死!你今天再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拼了!大不了,不要这条贱命!”

叶姑姑一向彪悍歹毒,在内膳房说一不二,一手遮天,宫中又等级森严,谁何曾敢触怒于她,方珍儿一番话如石破天惊,义正词严而又酣畅淋漓,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的同时都不禁心中大感痛快。

“你好大的胆子!”恼羞成怒的叶姑姑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如果不拿下方珍儿,那以后她将威望大受折损,想到此,气急败坏的她顿时疯了一样,使尽全身力气挣开方珍儿,抬手又向她狠狠打去。此时的方珍儿也完全豁出去了,她清楚事情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就是一死。因此她毫不示弱,拼尽全力和叶姑姑扭打在一起。众人在一旁见势不好,又劝不开,便都站在旁边不安地观看,都为方珍儿暗自担心,眼看局面就要难以收拾。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正乱得不可开交,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吓了一跳,方珍儿和叶姑姑也慌忙松开手。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女官摸样的妇人正立在门口,身后站着几个宫女。她面有愠色,正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局面,一副不怒而威的气势。

“小的参见赵典膳。”叶姑姑慌忙跪下,众人也连忙跟着跪倒。

赵典膳怒斥道:“这可是皇宫,尔等这样打闹,成何体统!”

“回典膳大人,都是这小宫女以下犯上,小的气不过,才教训她几句。谁知她刁蛮无比,还出手伤人,小的这才还手。”叶姑姑恶人先告状。

赵典膳看着方珍儿,皱起眉头严厉地问道:“你是哪里的宫女?竟如此猖狂?”

“回大人,小的,是琉璃堂的宫女。”方珍儿还来不及辩解,听到问自己,连忙先表明身份。

“琉璃堂?”赵典膳蹙眉思虑片刻,又问道,“是伺候太子的?”

“是。”

“回大人,这丫头自以为伺候太子,因此盛气凌人,小的屡次加以劝解,她不但不听,还出口伤人,小的实在气不过。”叶姑姑又抢先告恶状。

“你!你血口喷人!”方珍儿气极,大声答道。

“到底怎么回事?”

“小的方才说的都是事实,大人可以问他们。”叶姑姑知道众人都怕自己,因此有恃无恐。

赵典膳对众人问道:“你们说,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匍匐在地,均不敢出声,他们平时都不愿沾惹是非,加上知道叶姑姑生性强悍歹毒,不想得罪于她,虽然知道方珍儿被她欺负受尽了委屈,但都不敢吱声。

方珍儿见无人应答,鼓起勇气回禀道:“回大人,小的每次到这里为太子取膳食,叶姑姑都百般刁难小的,要么给剩饭剩菜,要么让小的做完她吩咐的所有事情才可以拿到饭食。今天,她又命小的要洗完那些衣服,还要担水。无论她吩咐小的什么,小的都尽心去做了,可这叶姑姑蛮横不讲理,任意驱使不说,还出语对小人加以羞辱,小的气不过,才跟她理论,以致动起手来。”

赵典膳怒道:“真有此事?”

“回大人,这丫头一派胡言!小的并没有吩咐她做这些,更不曾像她说的日日加以刁难,全是她信口胡编乱造,为自己开脱!大人可以问问在场的人。”

“大人,小的并未胡说。”方珍儿口齿伶俐,快速分辩道,“叶姑姑因为以前和小的姑母一起做事,因过受罚,因此对小人的姑母怀恨在心,并迁怒于小人,这才对小的百般刁难!小的说的句句是实!”

“叶女史,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真是太过分了!”赵典膳对着叶姑姑斥责道。

叶姑姑依旧嘴硬道:“小的不敢!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赵典膳怒视跪在地上的众人:“你们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知情不报,我定重责不饶!”

“回大人,方珍儿所说确是实情!”见赵典膳发怒,一人首先供出了真话。

赵典膳一挑眉毛:“果真如此?”

“禀大人,方珍儿确实受了很多委屈。”另一人也慌忙禀报道。

“是,大人。每次方珍儿来,叶女史都是阴阳怪气,叫她太子妃什么的,让她洗很多碗,做很多杂事,否则就不给她太子的饭食。”

赵典膳此时已心知肚明,不由大怒,对着叶姑姑厉声喝道:“岂有此理!你当内膳房是你们家的?竟如此作威作福,你胆子不小啊!”

“大人息怒!”叶姑姑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一下慌了,“并非小的故意为难这丫头,实在是她太过蛮横,小的看不惯,所以才决意管教于她!”

见叶姑姑还在狡辩,赵典膳怒道:“实在蛮横?你倒是说说,她怎么蛮横了!”

“回大人,这丫头自以为伺候太子,身份不同,因此颐指气使,惹恼了小的,这才发生了口角,以致动起手来。”

“回大人,小的并没有以为伺候太子就非比寻常,”方珍儿插嘴道,“相反,小的伺候太子之后到处受到的都是冷遇。众人皆言太子只是阶下囚,不肯顾念旧情予以关照。小的因为气不过叶姑姑对太子的冷言冷语,因此回了几句嘴,叶姑姑就变本加厉刁难小的。为了太子,小的只有忍气吞声,一味听从,今日实在气不过她欺人太甚,才出言顶撞。”

赵典膳闻言轻轻点头,向众人道:“方珍儿说的可是实情?”

众人道:“方珍儿所言句句是实。”

叶姑姑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心虚地伏在地上,不敢再说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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