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监视，清言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别误会，这厨子擅做北方菜，我见你口味颇重，才想起他来。他的手艺极好，若非邵皇后爱食南菜，此人必已是宫中御厨。”顾西华说着，便将食盒放到了兰泽轩院中晾晒草药的木案上，然后揭开了盖子。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至，清言顿时忘了什么厨子什么监视，只觉得食指大动，晚膳时随便吃的那两口饭菜都好像没了踪影，让她觉得腹中火燎一般，饥饿难耐。
“这是五香脱骨鸡，还有酱牛肉，底下有胡饼，还有一盅萝卜老鸭汤。”顾西华说完，便含笑看向清言道：“要吃吗？”
清言忙不迭地点头，只觉得口水肆虐，都快把她淹死了。
“去着履，穿好外裳。”顾西华哄孩子一般低声道。
清言：“……”
虽然说出这命令的声音很好听是没错啦，不过，她不是小孩子好嘛，虽然好吃了些，但这是前世的后遗症，除此之外她绝不小孩啊！
吐槽归吐槽，看着顾西华坚持的模样，清言还是乖乖地回屋，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鞋子与衣服——幸亏小绿如今甚是周全，晚间便将她明日要穿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床头案几上，清言完全不用耽误功夫。
不过，她和顾西华都说了好几句话，睡在隔壁的小绿竟毫无动静，看来是被顾西华又或者跟着顾西华来的苍石给格外“照顾”了……啧，可怜的小绿。
等清言再出门来，只见顾西华已将饭菜摆开，筷子都摆好了，甚至连汤都盛了，还不知从哪里搬来两个秀墩放到了木案两侧，见清言出来便道：“快来吃吧。”
“你也没吃？”清言坐到一侧秀墩上，看着顾西华在另一侧坐了下来，好奇道：“王爷忙什么呢？连晚饭也顾不上吃。”
顾西华笑笑，如平时一道吃饭那般随意地取了一个胡饼，口中道：“近来北方戎族不稳，西北也有些不太平，父皇召我议事，是以没用晚膳。”
清言点点头，忽然想到沈裕，道：“武英侯回京，是不是就来说这些事情的？”
顾西华默了默，看了清言一眼，见她只是好奇并没什么别的意思，才道：“正是。”
清言也的确是随口一问，之后，便被那烧鸡酱肉的魅力俘虏了，哦，还有酥脆的胡饼和鲜醇的老鸭汤……她一心大嚼，再顾不上说话。
顾西华好像也饿的很了，吃起来与清言不相上下，两人相对无言风卷残云，很快便将烧鸡酱肉胡饼扫荡一空，又一人一半将那老鸭汤分而食之，清言才满足地摸了摸肚子道：“太好吃了！多谢王爷这顿宵夜。”
顾西华看着清言笑了笑，直如高岭冰消云开月明，清言被这月下美色晃得差点傻掉，晕晕乎乎恍如梦中，不过，顾西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立时将她打回了现实。
“本王明日要离开都城，今夜便向你道别。”
“明日走？”清言只觉得心中一空，愣了愣才道：“去哪里？”
“西北，”顾西华毫不讳言，详细道：“西北宋家擅养马匹，他们马场中出产的西凉马一直是我大虞战马的主要来源，往常每年都会往大虞输送战马十万匹，今年却不知为何，到现在也不曾运送战马过来，朝中派去的使臣又都有去无回，如今北戎蠢蠢欲动，战马不可或缺，最要紧的是，骁烈军中的战马折损不少，亟待补充，所以，我得亲自走一趟。”
“哦，”清言应了一声，呆呆地道：“这种事情是朝中机密吧？也能对我说吗？”
顾西华却定定地看着清言，道：“自然，我的事情，都不瞒你。”
可你的婚约呢？
话到嘴边，清言却觉得说不出口，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那太后的生辰呢？”看得出来，严太后对顾西华分外疼爱，她的生辰，顾西华必是不想缺席的，而这时候离开，想赶回来可不容易。
“太后生辰在五日后，到时我会尽量赶回来。”顾西华淡淡地道。
清言叹了一口气，觉得顾西华也挺可怜，他那皇帝爹是拿他当超人使呢，这都只剩了五天了……她忿忿地道：“就不能派别的人去吗？那谁……齐王！齐王不是可想立功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不去？！”
见清言为自己愤怒，顾西华笑道：“西北局势事关重大，别人去了，我反而不放心。”
“那倒是，”清言点头道：“齐王只会抢功，要立功，他一个草包哪儿能行……”
顾西华细长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笑意，看着清言摇了摇头，无奈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小心惹祸上身。”
“我也不过是在你面前说说罢了……”清言嘟囔道。
顾西华点点头，又道：“还有，以后可不能任性，饭需得好好吃。”
清言顿了顿，终究没忍住，道：“我都有好好吃饭，今日……今日这不是被你拒婚了吗？我怎么也得伤心点，否则，岂不是你的失败？”
顾西华再次被清言的大胆给震住了，这回换他哑口无言，但见对面少女满脸的不自在，一双黑亮的瞳仁无处安放般胡乱游移，渐渐的好似又起了水光，他忽得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巨大的欢喜如潮水般涌进冷而暗的心房，暖热了他的四肢百骸，更照得他双目灿然，熠熠生辉，整个人都仿佛被充了血一般，豪情万丈。
口还未开，手已先行，顾西华伸手抓住了女孩缩在木案下的小手，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湿腻，他顿时明白了，她与自己一样紧张。
不过，知道了她的紧张，他便不紧张了。
抓着少女的小手，顾西华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全世界，沸腾的心湖一下子便静了下来，他深深地望进了少女的眸中，温柔地道：“我怎会拒你？只是，皇祖母叫我纳你为侧妃，你也愿意？”
“侧妃？”清言的心神本来都在手背那灼热的大手上，直到听到这俩字眼，才惊呼出声，随即她意识到此时夜深人静，又赶忙用剩下的那只手捂住了惹祸的小嘴，眼神中满是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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